又闭目调息片刻,待丹田的剧痛稍稍减轻,才将一口浊气徐徐吐出,慢慢地捱过去。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取出怀里装着丹药的玉瓶看了看,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嘲讽。
长木真人平日总是一副慈爱徒弟的模样,却有谁知道内里竟是一副抠唆的脸孔,往日看重的徒弟被人废了丹田,竟然也才只拿出两瓶青木元丹来,连灵石也给得寒寒酸酸,哪有一点元婴真人的体面?
亏得他从前攒下了不少丹药灵石,要不然,这时候他手里的丹药已经告罄,而若没有足够的滋养,哪怕他日后拿到了修补丹田的灵药,修补的效果也定然不会如意,十之八九,还会令他的天资变差,往后的道途也更为艰难。
只是长木真人应允的灵丹尚不知何时才能到手,而他手里的丹药毕竟有限,若然拖个三年五载,丹药耗空不说,还虚掷了光Yin,教他日后如何奋起直追,赶上其他人的进境?
石横抚着玉瓶,苦苦思量,却忽然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却见一道淡淡的影子乍然出现在石窟里。那道影子没有面目,亦无实体,平平整整地“贴”在石壁上,仿佛只是信手涂抹的壁画,但他此前却从未见过。
“……!”他惊了一跳,霍然站起来,疾往后退了两步,两眼紧紧盯着那道影子,色厉内荏地喝了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
没有人应声。
“出来!”石横贴紧身后的石壁,紧张地环顾左右,眼角余光紧紧盯着那道突然出现的影子,生怕有什么异动。他的手指向后死死地扣在石壁的凸起上,试图从石壁上抠一块石头下来当做武器,羸弱无力的rou体令他产生一种无可抑制的恐慌,教他心脏好似有一个无底大洞般,丝丝地冒着冷气。
仍旧没有声音。
“你是谁?”石横强自平抑急促的喘息,决定赌一把。
“我、我是流华宗弃徒……”他咽了口唾沫,“丹田已废,修为尽失,且身无长物,浑身就只剩这几两骨头,前辈若是想要,尽可拿去,只是、只是能否让我见一见您的真容,使我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半晌无声。
石横试探着出声:“前辈……?”
陡然却听一声冷笑:“呵。”
有动静了!
石横Jing神一振,正要鼓弄起三寸不烂之舌,忽然就见那道影子渐渐由浅变深,仿佛是有人拿着墨汁又上了一遍色。影子的颜色愈来愈深,接着便如一团墨汁一般,竟自在石壁上滚动起来,滚着滚着,那团人影便就脱离了石壁,“站”了起来,立成一道乌漆墨黑的人影。
“……”石横眼睁睁看着影子变成人影,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惊叫出声。
那人影浑身笼罩在一团墨色当中,看不真切面目,声音则粗嘎嘶哑,十分难听,此时发出桀桀的怪笑声:“丹田尽废,修为全失,好生凄惨的娃儿!”
这人影出现得诡异,即便不是妖魔之属,也是邪非正,它既敢在流华宗附近出现,恐怕修为不低。石横心念电转,面上立刻浮现出郁愤难当的神色,仿佛不堪羞辱地扭过脸去。
那人影又发出一声怪笑,“小娃儿,你可愿修补丹田,重登道途?”
石横身体一动,转过脸来看了那人影一眼,又忙不迭地垂眼移开视线,半晌,涩声道:“没有灵丹,我就是再想修行,也是枉然。”
人影怪笑道:“本尊却有法门能助你丹田修复如初,甚至还能叫你修为大涨,进境一日千里,如何,你可愿一试?”
石横猛地抬眼,眼中闪烁起一团亮光,但他看着墨色人影,神情复又变得犹豫起来,眼神也闪烁不定,片刻后才低下头,低声道:“我自然愿意,但前辈……恐怕不是正道修士罢?”
“哈哈哈哈哈!”
墨色人影陡然爆出一阵大笑,笑罢,就听他不无嘲讽地道:“果然不愧是流华宗养出来的狗,哪怕被赶出了宗门,还一心记挂着正邪之分。只可惜,你一心记挂宗门教导,却哪还有人记得你曾经是流华宗弟子!”
“罢了!本尊不过瞧你处境凄惨,一时发了善心,所以指给你一条明路。你既不愿重登道途,将昔日所受折磨羞辱还回去,只想守着这些劣等丹药了此残生,本尊又何必多管闲事!”
石横闻言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来,却只闻石窟中余音袅袅,哪还有墨色人影之踪。
“前辈!”他心内大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如困兽一般在人影出现之处来回转圈,又急切地拍打石壁,“前辈,前辈!”但那道人影却再无踪迹,他心头魔念一起,忽然思及从前见过的邪术,连忙将手指送到嘴里咬破,将指尖Jing血抹到石壁上,而后便期待地盯着那处石壁。
半晌,石壁仍旧毫无动静,那道人影似乎真的只是偶发善心,只被他拒绝了一次,便再不理会他的呼喊。
“……”石横失魂落魄地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睛仍旧死死瞪着石壁上暗红的血迹。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好一会儿,他止住笑,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