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木真人避开他的目光,张口想说些什么,话至嘴边,又化作一声长叹。
石横见状,刚浮起来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师尊……”他隔着禁制,仍抱着一点微小的希望,祈求地问:“剑君、剑君可有说什么?”
长木真人长叹一声,“剑君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为师便是想替你求情,也无法可想。”
石横呆愣了半晌,手颓然垂下去,一脸失魂落魄,“剑君……真的一点旧情都不肯顾念么?”
长木真人向来疼爱膝下弟子,见他如此心里也极是难受,忍不住宽慰道:“横儿,你放心,就算被逐出流华宗,为师心里,你依旧是万林峰弟子。”
石横惨然一笑,“……又有何用?”
“从此以后,天下人皆知我是流华宗的弃徒,宗门里的人也再不会将我看做同门,”他绝望地道,“师尊,往后我再也不能叫您师尊,不能听从您的教导,往昔友爱的师兄弟们也会视我为宗门耻辱,这般煎熬处境我要如何面对?”
长木真人面有不忍,“横儿,你、你……唉!”他长叹道,“早知有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可我并没有想过要害他!”石横一下子激动起来,叫道,“师尊,我是您亲手教导的弟子,我是什么样的心性品德,您老人家最是清楚不过,若我真是品德败坏的恶毒之人,您当初又怎么会收我为徒?”
他扑通一声跪下,神情既是委屈又是伤心:“师尊,求您信我一回,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害师叔!”
“是,我是有些魔障,可那是因为有那些小人!他们明知我成为剑君弟子是一场误会,却在我离开问剑峰后,故意在我面前明贬暗讽,说我侍师不恭不得剑君欢心,说我天资平淡被剑君厌弃,落得被赶出来的下场!”石横说着,脸上滚下来两行泪,“师尊!我只是、只是真的不甘心……想我当初在您身边听从教导,进境可说是一日千里,若不是掌门师伯道剑君心境不稳,命我在问剑峰侍候,我又如何会耽搁多年都不得修行,更不会到如今修为几无寸进。”
石横哭道:“师尊,成为剑君之徒本非我愿,但宗门有令,我就算耽搁修行也并不算什么,可如今剑君寻到了可心的弟子,他们却要来污蔑贬损于我,弟子实在心有不平,所以才会生出魔障啊!“
长木真人又惊又怒,痛声道:“既有此事,你为何不早来告诉我?”
石横跪在地上膝行想要靠近,却被禁制所阻,只能隔着禁制哭道:“我即便受了冤屈,也并没有想过害人,有所不平也只是生出吓唬师叔的心思,可谁知、谁知云水谣就变了!”
“师尊,我不过筑基修为,如何能够Cao纵云虺来害人,”他说着哭倒在地,“弟子真的万般冤屈,求师尊为我做主!”
长木真人伸手隔着禁制扶他一把,沉声道,“横儿你放心,为师这就去找执法师叔,请他还你一个公道!”说罢转身就走。
石横仍旧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片刻后,漠然的唇角缓缓提起些许,他的眼神却越发显得深沉。
是他错了。
原以为傍上元禄剑君的大腿,就能有享用不尽的法宝灵石,实则,那些大能眼里,又何尝会将他这样的小喽啰放在眼里?一旦被厌弃,往日的情分说没就没了,他伺候了元禄剑君好几年,还不是被踢出了问剑峰。
要想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
只可惜,执法长老那拷问人心的本事着实厉害,他先时却是小看了,以至于没能藏住心思,现下虽然能让长木真人替他求情,到底差了一步,恐怕也要如高万林一般,被罚做宗门役从。
不过,流华宗是当世有数的几个修仙大宗门之一,只要能继续留在宗门里,即便被罚做宗门役从,他也必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绝不能被赶出宗门!
石横正自发狠的时候,一名青年正缓缓睁开眼睛。
他呆怔了片刻,吃力地转头打量。此处不知是谁的住处,陈设甚是陌生,他看了一会儿,便想起身,然而只稍稍用了一点力,一阵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骤然袭来,他闷声“唔”了一声,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难看,额际更有涔涔冷汗冒出来,刺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醒了?”悦耳的女声响起来,旋即香风轻拂,一道曼妙身影飘然而至。他的眼睛被汗水刺得发疼,但仍旧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来人。
这女子面容仅是清秀而已,一双眼睛却十分清亮,她双目一扫,唇角即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莫急,你一身血rou都快叫罡风刮尽了,眼下得慢慢才能养回来。”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发出一道嘶哑的气声:“我……上来了……?”
“是,上来了。”女子答道,她掠了掠鬓边的散发,神情亦有几分惊叹,“我听说,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一个以炼气修为爬上登天梯的人。”
青年——阿深并没有说话,只胸膛起伏有些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