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他的手指。亓官只得分出一只手来,掐住它的翅根拎着,另一手提着剑,谨慎地往前行去。
奇怪的是,他明明能感觉到灵识的边缘有一层厚实的壁障,但行了许久,那层壁障仍旧处在灵识所能探及的边缘,与他的距离不增一寸、亦不减一分。
亓官停下脚步,四下望了望。然而那层壁障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内,完全辨不清方向。
云虺的翅膀用不上力,便扭着圆滚滚的身体,肥短的小尾巴使劲地甩着,吃力地扭着脖子去够亓官的衣袖。这时候亓官站住不动,它扭得越发来劲,连软乎乎的翅膀也扑腾起来,短尾巴猛地一甩,圆短的脖颈终于借力拗了回来, 小尖牙顺利勾住了亓官的衣袖咬着,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噜声,肥短的小尾巴啪嗒啪嗒地甩来甩去,试图从亓官手中挣脱出来。
亓官没有理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提剑往前一斩!
一道璀璨剑芒乍然显现,携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如闪电一般向前奔去,劈开夜幕一般的黑暗。云虺的眼睛叫这突然而来的亮光晃了一下,甩到一半的尾巴陡然定住,整条蛇叼着亓官的衣袖僵了一会儿。
然而这剑光转瞬即没入黑暗中,再无声息。亓官的灵识随剑气而走,清楚地“看”到剑气切开壁障,然而,剑气一消失,那道被劈开的裂缝便飞快地合拢起来,仿佛从未被剑气撕开过一般,一丝缝隙也无,亓官的灵识也随之被弹了回来,照旧只能在先前所能探及的极限处徘徊,连增进一分也不能。
亓官盯着那一处,想了想,仍旧向前斩出一剑。这一次,他驾着剑光,跟在剑气之后疾速往前掠去。
剑气前行的速度何等之快,眨眼便深深地切进厚重的壁障中,亓官驾着剑光紧随其后,眼见剑气去势已尽,立刻挥剑再斩,又一道剑光从剑尖迸发出来,如奔雷一般撕开壁障,辟出一条道路来。
一剑又一剑,亓官用剑气开路,纵着剑光一路向前,速度倒也不慢。如是行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了下来。
不,不对。
他斩出这么多剑,连灵力都耗空了大半,哪怕是一座山也该给洞穿了,但是,他灵识所及处,不管前后都依旧是厚重的壁障,黑沉沉地立着,不增一寸、亦不减一分。
亓官握着剑,眉毛缓缓皱了起来。这地方着实古怪。
云虺叫他提溜着掠了一路,老老实实地松开嘴,安安分分地挂在他手上,这时候他停了下来,才动了动翅膀,缓解一下翅根被掐久了的不适。
亓官站在原地,皱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云虺安静了一会儿,小幅度地扭了扭肥短小尾巴,过了一会儿,又扭了一下,还使劲昂着脖子,用那比黑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观察亓官的动静。
衣袖处传来有力的拉扯,亓官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就见云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住了他的衣袖,正啪嗒啪嗒飞快地甩着尾巴,试图从他手中溜走。
亓官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用不吃素剑的剑柄蹭了蹭它圆乎乎的脑袋。云虺僵了一下,而后更快地甩着尾巴,奋力把脑袋往上顶。
亓官瞧着它,又用剑柄刮了刮那个小圆脑袋,云虺的长条身体扭得更加起劲,肥短的小尾巴几乎甩出了残影,软乎乎的翅膀也奋力挣扎起来。亓官瞧着瞧着,忽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探手往须弥芥一掏,接着动作一顿,疑惑地“噫”了一声,撒开了捏着云虺翅根的手。云虺突然往下掉,赶紧扑腾着翅膀啪嗒啪嗒飞起来,而后泄愤似的一头往亓官撞去。
亓官没有理它,把手举到跟前,疑惑地点了点须弥芥在手指上留下的细叶印记,然而指尖触到的仿佛只是一道寻常的痕迹,藏在须弥芥中的东西也掏不出来了。
怎么不管用了?亓官想不明白。
云虺啪嗒啪嗒飞上来,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细小的尖牙使劲地磨,势要咬出一个洞来。
亓官呆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然而他所能“看”到的,依旧是一片厚重的壁障,除了正叼着他手指甩着尾巴使劲扑腾的云虺,这里没有第三个活物。
亓官沉默地站在黑暗中。过得片刻,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剑破万法。
他记得,那时候师父的手掌盖在他的头顶揉了揉,神色淡然。“七官儿,”他道,“剑修无所凭恃,所能倚仗的,唯剑而已。”
问剑峰,剑台。
陆丰微阖着眼,被拘束于一室的灵识内,有数以万计的剑芒在纵横来去,这剑芒细小至极,仿佛银针一般毫不起眼,但内里却藏着大恐怖,倘若放出对敌,仅一道剑芒便足以令元婴修士全力一击。
“剑君。”明心小童的声音忽而响起。
陆丰灵识一收,剑芒转瞬消失不见。
“何事?”
“万林峰的长木真人欲来拜见。”
陆丰冷淡道:“不见。”
明心小童一板一眼地禀报,“他在剑台外长跪不起。”
陆丰神情漠然:“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