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可以争取回自己应该得到的一切!
村民们激动着互相劝慰,同时又互相打气,他们必须力争回属于自己的每一分钱!
他们要审判他。
村委决定审判他。
这群沉迷于喜悦的人们终于想起来村里还关着一个大怪物。
村民们顿觉双喜临门,他们要得到大房子,还要审判一只大怪物。
柯生生跟着热切的人群走入村委大院中。
他竟然见到了段白华。
他跪在村委大院中,他死不开口,然后对上了他闪烁的目光。
那目光那样炽热单纯,带着疯狂的爱意和眷恋。
曾经,段白华对他说,柯先生,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柯生生把冰块塞到他耳朵里。
现在,段白华竟然流出了泪水。
村民开始嚷嚷,“他这是忏悔了!”
“他有病!还有罪!”
“他这是悔改了!”
“果然!关一关他就害怕了!”
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同性恋有病,会得AIDS,他们罪无可恕。
“他这是鳄鱼的眼泪!”一个孩子说。
这声音引起了大家都注意,孩子的话都是最纯真的,只有孩子才能揭穿皇帝穿新衣的无耻谎言。孩子说:“我们老师教的!坏人的眼泪不能信!”
“老师说得对!”村民们附和道。
他脸上应该被刻上一个丢人现眼的“A”。
他有罪!并不是说他流了泪,他就可以得到宽恕!
人们讨伐着,却没有勇士上前去充当刽子手。
原本的刽子手应该是村医。可是村医的媳妇儿要生二胎了,他借着这个机会逃到城里,躲得远远的。村长不知该把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谁,他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点名道:“柯生生!”
柯生生是村中最英武的女人的孙子!
人群中传来看热闹的叫好声!
这时候人群主动四散开,露出一个男人,他眉骨奇高,眉毛浓黑,全身带着随时会烧灼起来的古铜色,发黑发亮。这人穿着泛黄的白色背心和挂满泥土的迷彩短裤,宽阔的胸膛上仿佛永远濡着汗ye。整个人就是个移动的垃圾桶,走动时仿佛在簌簌落灰,当他大步走动,空中带起一阵酸辣强悍的汗味。
这男人得一米九左右,目光凶狠又冷漠,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他只是低着头,似乎在看,似乎没有看。
段白华的眼泪流淌都更加汹涌。他最爱的那个人将要给他判罪!
他们曾经形影相随,可是他竟然要判他的死刑。
他眼睛里突然淌出了血,人们吓得四散开。
村民躲他躲得远远的,他太脏了!
千万不要沾上他的血,沾了就完了!
柯生生的眼中露出了恐惧。
段白华在地上爬行,爬回那间土屋,继续流泪。
他的肺里长出虫子,脑脊ye淌到地上,他的肠子里破了一个大洞,再被巨大的肿瘤添满。当他张开嘴,口中飘出了白乎乎的丝绒。
他抓着破碎的蛤蜊壳想,你有罪。
如果你不是同性恋,你就不会失去家人。
这是天灾。
如果你不是同性恋,你就不会流浪他乡。
这是命运。
如果你不是同性恋,你就不会得脏病。
这是人祸。
你骨子里带着染病的基因,这都是你的错。
他捧着碎蛤蜊壳呜呜哭着,可怜又可悲。
但是没有人看顾他,没有人同情他,没有人。
村委正派人下来测量土地面积。柯沐九无意间发现了村医的小诊所里藏着遍地针头。
许多针头被反复使用,他竟然还藏了一套治牙设备。她拿出了医学生的专业素养,这是严重违规!这是违法行为!她举报上去,村里给了二百块的奖励金。
于是这样,村里取缔了一家无证经营的小诊所。村医夫人刚刚生产完二胎,她抱着一脸猪肝色的孩子哭叫,孩子哭,她也哭。哭声阻拦住了执法的人。
“没法弄了!没法弄!”他们说。
“收你的东西,抓你的人,你又哭又闹。我不收,规定要抓人!违法了,就是要没收。就是要抓人!你要干什么?你说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喃喃说,“我不知道。”她又抱紧了哇哇大哭的孩子,尖着嗓音叫:“不能抓!我不准!你们要干什么!”
沿街的叫骂并没有引来太多人围观,他们都聚在另一侧,听柯老太太传授拆迁真经。
村里的干部哪个不贪,但是能从他们嘴边抠出点吃食,那真是再好不过。与虎谋皮的勾当只有柯老太太能做出来,她是花木兰、穆桂英一样的女英雄,孤身一人便可冲锋陷阵!
柯老太太满面红光,拉着村妇的手说“啊呀大闺女啊你听我跟你说……”她说她要换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