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遥面无表情地从身上的衣裳上撕了一条布下来,将那处血污擦干净。
擦着擦着,突然眼眶一热,有泪珠儿滴落到手背上。
到底才十三岁,平日里再如何像个大人,也还是个孩子。
他这四年一直被褚丹诚好好地养在府里,最多不过是同前院那两位过上两招,杀人却是头一回。
他心里慌得很,方才面对安如梦时不如何,现在自己在这里呆着,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
没有谁是个天生的刽子手,可以面不改色地剥夺别人的生命,他也不例外。
刚才自己是怎么就那么狠心的呢?自己捂着那影卫的嘴,叫他发不出声音来,然后一刀,就一刀,就把那么一条人命给了结了。
真是好笑啊,要来帮哥哥的是自己,杀了人心里不好受的也是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怪不得哥哥知道了被自己恋慕之后,就想要将自己送回到宫里了。
想到褚丹诚,心慌腿软的感觉竟是好了不少,顾之遥轻松口气,加快手上的动作,把那房梁擦干净。
褚丹诚在自己心中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当自己什么事儿顶不住了,想到他总能安下心来。
……
翌日清晨,安如梦起来的不算早,毕竟昨晚闹了那么一出,躺下后她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熟。
她梳洗干净了,命宋如月和桃蕊为自己妆扮了一番后,才带上几个宫女出门去给芮妃娘娘请安。
那桃蕊模样眼熟的很,顾之遥在房梁上向下瞥一眼,心中的异样感越发明显。
影卫是要随着主子走的,顾之遥却不是真正的影卫,他只静候机会,待安如梦不注意时回到她寝宫中,将那包金石药放到她日日都会碰到的地方,叫她自食恶果。
跟着安如梦出门,顾之遥一路躲在那些不起眼的位置,装作尽职尽责的样子,实际心中却在琢磨,究竟何时在何处见过这位桃蕊。
想起来了!
那郑二,就是当年同宋如烟一起坑害褚丹诚的那位,房中已经有了一位通房丫头,还生了个儿子的,可不就是叫桃蕊的?
当年虽未多接触,见总归是见过的,那丫头省得粉颊春面桃花眼,可不就是这位了?
顾之遥微微眯起眼,如此就怪不得宋如月会怕这位小宫女了。
想来安如梦想让宋如月为自己卖命,却并不能完全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便用桃蕊去牵制她。
郑二的死与宋如烟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干系的,况且她的儿子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一个生产过孩子的女人对于夫君和孩子的眷恋程度非常的深,桃蕊对宋如月即使不怨很也绝对无法结盟。
宋如月是个何等聪明的人,她心中如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对于桃蕊自然也会心存忌惮。
不得不说安如梦这一招,既毒且妙。如果是自己,不单会让这么两个人相互牵制,还会将桃蕊的儿子和宋氏夫妻也控制起来。
那桃蕊和宋如月在安如梦两侧分别搀着她,安如梦眼角带着笑意,完全看不出昨夜她宫里头进了刺客死了人。
“如梦给母妃请安。”安如梦一进甘泉宫的门便盈盈一拜,对着宫主人一个福身,而后不等芮妃唤她起来便又立起身,亲亲热热地走上前去挨着芮妃坐下了。
顾之遥伏在房梁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微蹙起。
不对劲。
怎么安如梦来请安,芮妃娘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照安如梦这副神情,二人定当是个母女情深的状态,那芮妃便不应该这般冷淡了。
“嗯,”芮妃瞥了安如梦一眼,懒懒应道,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淡淡开口,“你都这般有本事了,何必每日来我这儿做样子?”
“瞧您说的,怎么能算是做样子呢?”安如梦掩唇轻笑,“如梦是母妃一手带大的,如今虽然搬到公主殿去了,也应该日日来给母妃请安才是。”
“嗤,”芮妃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不是来看看我的病瘾犯了没有?”
安如梦看着芮妃,但笑不语,顾之遥却是心中一动。
病瘾?
难道那金石药,安如梦不只对自己一人起过心思,连养了她三年的芮妃也着了她的道?
等不到安如梦的回答,芮妃摇摇头,完全不见去年的雍容端庄。她烦躁地用几根纤纤葱指在桌上敲了敲,“那药粉快用完了,你差人再送来些。”
“母妃要用的东西,如梦自是最上新不过了,这东西在宫中出现,接触过的人都是要掉脑袋的。”安如梦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虚伪的笑,“如梦命影卫去给母妃拿来吧。”
芮妃娘娘阖眼点头,不再理会她。安如梦笑笑也不再说话,冲着房梁上比划了一个手势。
顾之遥听了半晌她们二人的对话,明白安如梦这是要自己去她寝宫中拿金石药来。
自己本就想寻个机会单独回到公主殿去,想不到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运起轻功来,故意卸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