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手中有军权,若是带着士兵进了京城,指不定还没进城门便被治个谋反的罪名了。
兄弟俩一同坐在马车中往家中晃悠,一整天下来都觉得有些疲累。秦庸还好,工部并不是时时都忙的,褚清风却忙得脚打转。他本是个少言寡语之人,进了内阁却不得不与人多打交道,整日进了官场便要摆出一张面具似的笑脸,累得他脸酸。
褚清风一上了车便把那假笑去了,揉揉腮帮子,撑着头靠在窗棱上闭目养神。
当然,没忘了从顾之遥的糖匣子里取出一颗糖含着。
本来这马车中,顾之遥的糖匣子一直都备着,只是顾之遥这些年不那么贪甜了,糖吃得少,如今一匣子糖竟是几乎被褚清风吃了个干净。
马车没晃悠多久便到了秦府,褚清风含着糖在车上睡着了,秦庸让下人来扶他进去,而后自己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一直思忖着安如梦的事。
那边一年来没什么大动静,只是定时送些金石药来。秦庸将那些药粉都攒着,只待有朝一日,这些药粉能派上大用场。
一年了,安如梦竟然没有用顾之遥做质,要求秦庸做什么事,仿佛就只是个固定给病人送药的郎中,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有一般。
要不是秦庸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几乎要觉得这这公主对自己的“夫人”当真是闺中密友,手帕至交了。
秦庸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脚步也比褚清风慢了几分,待他从抄手游廊里穿出来,转过垂花门时,竟听见前院的书房里,那两位在争执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秦贤是个非常随和的人,装出来的也好,真的君子如玉也好,总之这人是从未与旁人红过脸的。
如今,居然与秦正齐起了大的争执,声音大到他只是路过便能隐约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褚清风显然也听见了书房中的争吵声,他是个真君子,不会去偷听旁人的事,可此时却驻足不前,甚至还站得离书房近了些。
这二人争执的事,看来是同后院有些干系了。
秦庸缓缓蹙起眉毛,也走过去,听听这二人到底在吵些什么。
“父亲,这事万万是办不得的,就算是想治他个欺君之罪……那位到底是皇上亲自指婚给兄长的,怎好说休便休呢?”
“七出者:无子,一也;yIn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后院儿那位一无所出,也从未来前院孝敬公爹,兼并口出恶言,犯了口舌,七条犯三条,有何休不得?”
“可女子也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兄长自她进了秦府之后才官拜二品尚书,秦家便是前贫贱后富贵,怕是不好休。”
“三不去的是女子,他一个男人,有什么三不去四不去的?”里头秦正齐嗤笑一声,“我只盼着让秦庸休了他,再把这人嫁与林侍郎之子。到时候即便是得罪了林家,却也能让他男儿身大白于众,这便是欺君罔上!届时就是皇上,也不好保他。”
“为了得公主的青眼值得吗?那位就是再手眼通天,总也不会高出皇上。”
“你懂什么……”
秦正齐还待说什么,但是他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全,因为书房的门,被秦庸一脚给踹了开来。
秦庸那张阎罗脸比平时更加Yin鸷了,他一脸的山雨欲来,脸色黑得几乎滴出墨汁来,“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
褚清风也收起了他那副没有什么波动的表情,脸色发青,虽是什么都没说,却也知道这孩子动了真气。
秦庸早就不是那个自己可以动家法的小孩儿了,秦正齐也知道如今怕是再打不动这大儿子了。秦庸的表情让他莫名地心惊,仿佛秦庸才是那个老子,他秦正齐倒成了当儿子的。
“谁教给你的规矩,书房门说踹就踹的么?”秦正齐还想正色训斥他一二,撑一撑自己这当爹的门面,却又实在气势不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你随便抬他进府已是不孝,如今知道他是男子,还留着在府中么?”
说到这里,秦正齐又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占着窝下不出蛋的玩意儿,还要犯口舌。”
“呵,现在倒要来说是我的老子了。”秦庸讥讽一笑,眼睛突然发红,他快走几步上前去,一把薅住秦正齐的衣领子,“当年叫我南下去寻长公主的时候想不起来自己是我什么人了?”
秦庸以为这些年自己的心早就冷透了,秦正齐再如何都伤不到他分毫,可终究人非草木。
他拎住秦正齐的衣领子,秦正齐如今已经没有秦庸高了,年纪上来了骨头也开始变轻,从前那个对秦庸动家法的人,正在渐渐老去。
这个人没有尽过一天完整的责任,枉为人父,可秦庸的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念想,毕竟连着亲带着血,是亲生的父子啊。
可惜父子做成了仇人,也不知道该恨谁。
秦正齐被秦庸揪住了衣领,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这儿子终于长大,要将小时候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