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华优柔的体态在挪动中完美的展现出来,同时展现的,还有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痴恋,他抱住了顾城的大腿,啜泣着那脸摩擦他的腿。
季仕康面色轻松,给眠风喂酒:“这个人配合你杀完菊田后跑到了重庆,其实他跑也就跑了,没什么关系。然而他又出现在苏北火车东站,被我们的人给抓回来。阿眠,这个事真不怪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何其无辜。
酒菜和桌子都被撤了下去,许国华和顾城被拷在同一根铁棍上。
季仕康大方地把眠风留了下来,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半侧着脸:“对了,我忘了说,所有的事都是他主动交代的,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跟他的好干爹死在02一块儿。”
顾城让眠风背过身去,她转过去之前把目光落到许国华的身上,这个优柔寡欢的男人在顾宅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不像刘宝善,刘宝善是外向的,土匪一样的性格,不论是吃饭、说话、打招呼都要引人注意。许国华说话轻言细语,带两分的风度,三分的柔和,五分的沉默。他似乎总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刘宝善的热闹背后,藏到顾宅的Yin影下。至于他什么时候对干爹起的心思,根本没人知道。
顾城对于自己的干儿子们,自然是要分个亲疏远近的。只有那几个被他认可,经过他检验的,才会被允许进入顾宅。
所以当季仕康揭穿了顾宅的辛密时,最有嫌疑的其实就是他们几个人。
然而要把怀疑的因子撒到最亲近的几个人身上,无疑是在人心口上砍到了。
在这奔波而危险的世界里,人人都渴盼信任和安宁,被身边的人背叛,不像表面上显示得那么平凡而又平静。
顾城是平静的,眠风也是平静,但是他们都知道许国华必须死。
没有原谅的价码可以谈。
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原则,无关道德。就像自私,也是存活在这个世道里最基本的生存准则。
眠风看许国华,许国华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他痴痴地看着顾城,抬起的手臂是柔缓的幅度,兰花指天然地翘起来,指尖要往顾城脸上摸。
眠风收回视线,鼻尖对着墙壁,耳畔是身后两个男人压低声线后浅浅淡淡的几乎话。
他们的声音太小了,眠风没挺清楚,不一会儿,空气短暂的波动了一下,随及归于宁静。
许国华死了,死不瞑目。
顾城拿手掌捂住了他的嘴,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最后的愿望一定是没有达成。
季仕康没有让人及时处理尸体,许国华的身体很快僵硬,几天过去,散发着古怪的味道。眠风每每看过去,都觉得他在以一种怨恨的目光凶恶地凝视自己。
她和顾城,一个靠在内墙这边,一个绑在外侧的栏杆上。顾城跟尸体近距离的睡了几天,心态还算良好,见眠风看过来,莞尔着露出一丝微笑。
这笑容在眠风的心口拨弄一下,蜻蜓点水地落在碧翠的荷叶上。
她听得见他在叫她。
“阿眠,从这里出去后,你就自由了。”
眠风愣愣地看着他,匪夷所思地惊愕后,是惊天骇浪的心里抗拒。
“干爹”,眠风心痛难忍:“我要什么自由,自由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顾城的眼角往上翘了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香烟,还有一盒空得叮当响的火柴盒,火柴哧地一声划出了零星的火花。
他的肢体舒展着,轻松地靠在栅栏上,下巴微微的扬起来,目光既像是在凝视头顶,又似乎飘到了她的身上。
青烟从他嘴里一口又一口的吹出来。
往后很久很久,眠风都忘不了这个画面。
她有一种直觉,接下来话,是她绝对不愿意听的,可是顾城挑了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地点,又不容得她不听。
“你当我是干爹,是亲人,但是从这里出去后,我就再也不是你干爹。阿眠,不要以为我对你们有感情,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手里棋子,我手里的枪,我为了达成目标而特定培训出来的人才。我们顶多也只能算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应该学学许国华,永远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不是愚蠢地拿衷心来限制自己。”
他说,在季仕康还没有踏进苏北的时候,他早就筹谋已久。他说,收养她,也是看在她像季微,像他的亲妹妹。也就是说,在针对季家的复仇中,从他看到她顾眠风的第一眼,她注定就成为了他手里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如果你聪明一点,也不该记恨我。不论我的出发点是什么,我顾城,已经倾尽所有教导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起码有能力自保,对不对?你账上的钱,已经足够你过完接下来的一辈子。如果你还不满意,可以照我的葫芦画瓢,什么样的好日子都过的上。”
牙关颤抖着合不拢,她出口的话也是磕磕绊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跟我说这个。”
顾城把最后一口香烟吐得又长又直,薄唇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