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堂在台阶下仰头问道:“莫副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说清楚,为何胁迫都知伪造诏书?”
有不少官员附和,纷纷责问莫怀琮。
莫怀琮仰天大笑了两声,忽然抬起手,院子里的禁军便冲过去,将那些官员团团围住,还压住了叫得最凶的几个言官。
蒋堂质问道:“莫怀琮,你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莫怀琮笑着说道:“皇上明明留了诏书,却被董昌私自藏起来了。那诏书上说要立恩平郡王为皇太子,今日请诸位大臣来,就是告知此事。”
“岂有此理,简直是胡言乱语!以为我们会听凭你摆布吗?”蒋堂欲上前,却被李秉成先一步制住。
众官员看到这里,几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有内侍关上了宫门,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赵玖缓缓走上玉阶说道:“赵琅御前失言,激怒父皇,早就没有当储君的资格了。他本人也自愿放弃继承皇位,这是很多人都听到的。父皇重病不能言语,有没有诏书,本王看没那么重要。若诸位大人愿意支持本王,一律加官一等!”
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但玉阶之下,谁都没有动,满院的鸦雀无声。
莫怀琮觉得不对劲,连早前说好的几个官员都低着头,不来搭腔。他走下玉阶,一一点了那几个人的姓名,他们却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莫怀琮厉声说道:“今日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谁都别想走出这里!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蒋堂虽然被压着,却大声说道:“恩平郡王失德,而你犯上作乱。要我与你等乱臣贼子为伍,休想!”
一时群情激奋,场面有些失控。赵玖怕蒋堂动摇人心,命李秉成将他押下去。
“恩平郡王恐怕没权力这么做。”人群后面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官员们纷纷让开到两旁,顾行简缓缓地走上前来。他穿着五品官服,一直隐在人群后面。他也被雨淋shi了,官服贴在身上,越发显得瘦削,身姿却挺拔如松。
很多人看到他都松了口气,纵然是那些素日里经常弹劾他的言官,看到他站在这里,仿佛就如定海神针一般。
莫怀琮等人却大惊失色,如同见到鬼魅。赵玖看着顾行简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顾行简已经被罢相了,来人啊,快将他抓起来!”
可是这回,连那些禁军和内侍都不听他的了。
赵玖慌忙去看莫怀琮,莫怀琮也觉得震惊。宫门明明是英国公看守的,怎么会放顾行简进来?而且这些官员和禁军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听使唤了?
赵玖觉得不对,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因为顾行简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看着死物。
他惊慌地往后退,一个没注意,便摔倒在玉阶上。这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绣着龙纹的锦靴,他仓皇地往上看,赵琅和皇后正扶着皇帝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僵住:“父……父皇……”
高宗冷冷地俯瞰着他:“朕来告诉你,为何顾行简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那道罢相的诏书,一开始就是朕设的一个局。朕起初还不信你们会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lun。但这一纸诏书,却替朕试出了忠jian!”
当日,高宗问完萧昱身世之后,要将他押下去。萧昱却对他说道:“皇上,离开成州之时,顾相便说,若臣回都城遇到麻烦,那些人一定也会想办法对付他。他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及时赶回,要臣一定问您一句话:冲着那幅《定风波》,冲着你们君臣之间十数年的交情,您可愿再信他一次?”
此刻,顾行简望着站在玉阶之上的皇帝,两人离得很远,隔着雨幕,看不太清楚皇帝脸上的表情。他赌皇帝的信任,本身就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皇帝正好也看向他,对他轻轻点了下头。他们君臣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体会。然后皇帝吩咐左右:“将这几个乱臣贼子全部抓起来!”
“母后,母后您救救儿臣啊!”赵玖爬上玉阶,爬到皇后脚边,声泪俱下地抱住她的脚。
吴皇后扭过头不看他。到底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居然为了权势,连她都不惜舍弃。她保赵玖,本来就是为了那点母子情分。说到底,谁当皇帝,她都会是太后。可赵玖的心实在是太狠了,好在她没有姑息养jian,铸成大错。这一切都多亏了康福郡主的提点,她才主动去皇帝的病榻前交代了一切。
雨渐渐停了,云层里透出几道金光。
陆世泽带着禁军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帝安然无恙地站在玉阶上,连忙跪下请罪。他昨夜归家之时,被顾行简堵住,深谈了一番。今日早就做好了拼死对抗莫怀琮等人的准备。
他没想到病重的皇上竟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而莫怀琮等人反而被抓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后寝殿里, 董昌跪在皇帝的脚边,抱着皇帝的腿痛哭:“官家, 官家您好狠的心, 怎么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