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走进来,瞬间感觉一阵冷风扑面,在强烈的温差对比之下如坠冰窟。
他在美人图屏风隔开的包间内等了近半个钟头。
店内应该是新装没多久,火锅香气中还混着一种建材的刺鼻气味。周深在这两种气味的混合下忍饥挨饿,舟车劳顿后有些昏昏欲睡。
他一手托着脑袋,视线就落在光洁的餐台前,连白景程已经落座了也浑然不觉。
许久的分神之后,周深是被面条的香气扯回思绪的,随即视线一晃,白景程在对座抬胳膊推过来一只乘着面条的瓷碗。
周深抬头去看他,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一会儿,”
白景程视线朝对座转过去,淡淡的眨了下眼,他穿着浅蓝色窄领衬衫,脸颊削瘦,下颌微微泛青,一双桃花眼显得有些黯淡。
“你不用这么赶。”
白景程正支着两条胳膊朝格子铜锅里夹羊rou,袖子遮住腕间戴着的一块银色表。正说着,视线瞥过对座靠着的一只行李。
周深拿筷子夹了一口面条,视线有些胶着的盯在对方身上,语气很真诚:“我怕晚了……”
白景程执漏勺的动作一顿,他将勺子放回到勺架上,随即调了大火,这一声像是解释:“最近忙。”
“嗯,”周深不愿让气氛冷场,吃得很急切,倒着嘴找话题:“……在那边时就想吃火锅。”
白景程又替他夹了一筷子茼蒿,看着他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又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嗯。”
“生日礼物你还喜欢……”
他的问话被一阵嘈杂的响铃打断,白景程抓过手机起身,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白景程不作停留,侧身擦着端着饮品走过的一名服务生,背影消失在屏风后。
攥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周深微抬起头,朝椅背上轻靠,仿佛所有的食欲都随着对方的离开而消失一空,只觉出一丝疲惫。
十几分钟过后,等白景程回来时,就看见他攥着一只漏勺在九格火锅里捞一块虾滑,神情一丝不苟,动作专心致志。
周深寻寻觅觅,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虾滑舀进漏勺,还没等放进碗里,白景程按着他的胳膊又将虾滑滑回到锅内:“还没熟。”
眼看到嘴的虾滑飞了,周深有些讪讪的揉了下鼻子:“你要是公司忙就先……”
“没事,”白景程替他夹菜,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周深从他的话语中划出重点,因为存了私心,一顿火锅吃得无比拖延。
吃到最后,他连锅里煮化了的几块土豆都不放过,白景程皱着眉,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最后一截粉条,语气不大确定,却不是催促:“饱了?”
周深偷偷在桌下按了按自己撑到有些发胀的胃,没再说话。
暴饮暴食过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懒懒散散,周深坐在副驾驶,车窗大开,额前的碎发迎风而动,白景程将车开得很快,他胃不舒服,有点晕车。
天光微暗,车子在公寓楼下熄火,白景程下车先替他将行李从背箱里拎下来,回身抱着他瘦瘦的一身骨头架子,然后松开:“回去早点睡。”
周深立在车边,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可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却太短暂,像是一场匆匆结束的绮梦,不待人去追忆和回味。
是梦吗?
可你推开我的力度却很真实。
心脏上像是扎进一把刀。
很奇怪,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觉得自己抓不住你。
就在白景程转身去开车门的时候,周深忽而抬手,像是孤注一掷,从背后拥住他。
他放低姿态,放低所能放低的一切。
他用自己的身体作挽留,用尽最卑微的手段,仰着头,用生涩而笨拙的双唇去作迎合。
这是周深第一次主动去吻对方,以他木讷不堪,拿不上台面的吻技,带有某种讨好性的去轻轻□□,竭尽所能的去逢迎,不带情|欲,表情虔诚,像是笃迷于某种信仰的信徒。
舌头滑进口腔,他尝到陌生的烟草味道。
周深近乎本能的察觉到,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存有太多的征兆和疑点,他压抑着心头翻腾而起的艰涩,放低身段,以更加渺小卑微的姿态去作挽留。
但在最后一刻,白景程却推开他:“……我真得走了。”
周深怔怔的立在原地,惨白的脸色在路灯映照下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嘴唇红肿,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你等我,”
白景程低头看着他,专注且深情,修长的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你等我把事情解决完。”
白景程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随即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手臂垂下的时候,周深恍然间瞥见,对方腕表遮掩住的手臂一侧,有一处一晃而过,像是牙印的淤青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