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小胜一局,就大度地懒得再理白羽,见玉疏还是觉得酸,便四处梭巡了半日,瞧见旁边一个卖糖画儿的,半拥着玉疏过去,笑道:“买个糖画儿吃可好?”
这卖糖画儿的老汉眼神灵透,见他这一行人华衣锦服,气度不凡,早堆上笑来。他又生得好口齿,指着旁边一摞已画好的,满面春风道:“诸位请看,喜欢哪一个请尽挑。若是不满意,小老儿这里,凭你要龙要凤要老虎,画花画鸟画人物,都能现作出来,再利的眼睛,也都喜欢小老儿画的糖画!若不喜欢,包管不收钱!”
玉疏听他说的口气比天大,便道:“可惜我看不见,像与不像,也说不好了。”
老汉方才未敢细看,听她一言,才意识到这天仙儿般的姑娘眼神空空,全无焦点,暗叹自己的奉承全拍在了马腿上。
白羽已在旁边道:“老板这样的眼力,可想画出来的东西也并不怎样。”他是故意为了奚落阿照呢,“你怎么找个糖画摊子都不会,这样无用!”
阿照恨得牙痒痒,正要反唇相讥,玉疏却忽然道:“劳你画个龙凤呈祥罢!”
老汉正在忧愁要跑了桩生意呢,不想玉疏开了口,又不挑什么新鲜困难花样,只要常见的龙凤样子,便连忙道:“使得、使得!这是小老儿画惯了的,包管给画的又快又好!”
玉疏微不可见地冷笑了下,口中只说:“不好也没关系,不像也罢了,横竖我要咬个粉碎嚼下肚的。”
她这话说得杀气腾腾,阿照听得“龙凤”二字,心中咯噔一声,如一道惊雷轰在脑中,不可思议望向玉疏,一时之间半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心中大震,又感叹自己竟是身在局中,反被迷了眼睛。他原全然不放在心中的一桩事,竟成了他的挡路石!
阿照神思之间,老汉已手脚麻利画了糖画来,玉疏接过来,伸到阿照和白羽眼前,笑问:“画得如何?”
阿照还只管呆愣着,白羽却端详了一眼,哼道:“就那样,满大街都能找出画得更好的!”他原是故意说来抢白阿照的,谁知阿照竟跟呆子似的,听了这话,全部作声,跟傻了似的,盯着玉疏手中龙凤亲密交缠的身影,像是要将它看融了、看化了。
玉疏却不知道,因偏了偏头,问:“阿照?问你呢。”
阿照被她一叫,忽然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我也觉得并不如何。”此话一出,连白羽都不由看了他一眼,心中疑窦顿生,怎么男狐狸竟转性了不成?
“依我看,这龙凤并不如何相配,这龙是个三趾的,可见不是真龙。这凤凰也跟落草的乌鸡似的,定是假凤虚凰!这到底是如何配上的,想来必有隐情。”
白羽:???这男狐狸果然是个怪胎,凡人理解不了他的心思。
糖画被他二人一通贬,老汉愁眉苦脸,苦哈哈道:“诸位恕罪,这三趾的龙怎能怪小老儿,五趾的龙,小老儿也并不敢画啊!”
玉疏微微一笑,道:“都说了不怪你。付钱罢。”后一句是对阿照说的。
阿照便伸手去怀中摸钱袋,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小老儿两只黑眼睛望着那锭白澄澄的雪花银,眼神都直了,却并不敢接,连连央告道:“诸位客官行个好,这么大一锭银子,小老儿小本生意,怎找得开,施舍我几个铜板便罢了。”
但阿照身上哪里找得出铜板,连散银子都没有。要全给那老汉,老汉便更惶恐了,推着不敢接。
白羽见状,不由又嘲笑他:“别人看了还以为是哪家没出过门的公子哥呢。你这样给钱,他如何守得住,反倒是害他!”阿照闻言,也一反刚刚的伶牙俐齿,默然无话,最后还是白羽付的账。
若说斗嘴,得两个人才斗得起来,阿照忽然鬼上身似的,偃旗息鼓了,倒叫白羽也没了意思,因此三人都不说话了。
玉疏也不理他二人争端,只摸索着将糖画凑到嘴边一咬,嘎吱一声,咬下一个龙头,又嘎吱一声,咬下一个凤头,跟有深仇大恨似的,恶狠狠嚼了,糖块在嘴边嗤嗤作响。吃完了两个头,玉疏才呸了声,道:“真是甜腻腻的,没得叫人齁住了!”说着不知怎的,大庭广众之下,竟流下泪来。
阿照唬了一大跳,心下又是怜又是爱,便摸出帕子来要给她擦脸,又要去接她手中的糖画,连连道:“既这样,别吃了,啊?”
玉疏却只不管,自己拿袖子大剌剌抹了眼泪,又接着将那龙身凤翼全嚼了,她皱着脸儿,像吃人rou似的,在口中咬个粉碎,才道:“越甜我才越要吃呢,吃了我便高兴了。”阿照去拿糖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也只好悻悻收回去了。
白羽见男狐狸吃瘪便觉高兴,故意道:“好好的,吃什么糖画!看你惹出来的事儿!”又去拉玉疏的手,“别管这些了,那边茶楼有说书的,咱们也去听,顺带歇歇脚。”
阿照一双眼睛盯着白羽和玉疏相握的手,又是气上心头,旁的也顾不得了,便忙跟上去,进了茶楼的一个雅间,听堂上说书。
哪知不听则已,一听又是一番故事,原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