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主地交出了手机号。
赵明澄非常绅士地道了谢,把手机揣回兜里,这才回头看看老泰山。
老泰山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开口:“瑶瑶,你守了蔚然这么久,也累了,回家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你晚上再来换班吧。”
孟瑶自然看出这位赵明澄跟蔚然的关系非同一般,自从他进门,李伯伯的脸上就风云变幻。
听话地走出去,还体贴地掩了门。
李局长拍拍身边的沙发:“启平,来坐。”
赵明澄一个深呼吸,缓缓踱步过去,坐下。
“蔚然这个工作,半年进一次医院算小事。这次什么时候能醒,医生也说不好。”李局长开口。
赵明澄毕业论文答辩时也没有这样严肃:“我知道,我就是医生。”
“蔚然朋友不多,你们医生那工作,我知道,也忙。抽时间来看他,辛苦你了。”李局长眼睛盯着赵明澄,神态平和,目光犀利。
“我不是蔚然的普通朋友。”赵明澄直视着对面那双老刑警的眼睛,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别怕,以后早晚要叫爸。
“蔚然的好朋友,从前一直只有孟瑶。哎……可惜了,我一直希望瑶瑶能成为我们老李家的媳妇。”
“听说孟瑶跟付诗语感情很好,我替她高兴。人这辈子,能找到个心甘情愿跟他过一辈子的,不容易。”
“一辈子长得很,谁说得清将来的事呢。”
“将来的事,的确谁也说不准。可是如果连现在都不好好把握,哪还会有什么将来?”
“我刚结婚的时候,跟蔚然他妈妈还在老家。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查起案来非常拼命。一个月最多能有三天在家。蔚然他妈妈说,她还不如那些军属,起码人家每年还有个探亲假。”
“见不到面,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想办法解决。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更能考验出是不是真心。”
“真心能管多大用?当年就是因为没有在蔚然妈妈身边照顾她,害得她生蔚然时不少问题没能尽早发现,生下蔚然第二天就去了。我自问对她是一片真心,可是有什么用?蔚然他外公外婆临终都不愿意见我,说后悔让女儿嫁给了警察。”
“可是您还是让蔚然也成为了一名刑警。”
“那是他自己选的。那孩子看着好脾气,其实倔得很,认准了的事,谁劝都不会听。可是你看看,”李局长指指病床,“这就是不听劝的下场。不是第一次了。”
赵明澄一望向病床,眼里就不自觉泛起泪,他盯着床上无知无觉的宝贝儿,喉头哽咽:“我知道,上一次,还是我给他取的子弹,在美国。”
李局长双手一抖:“你?”
赵明澄转过身来,红着眼看着面前的老人,一声“爸”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李伯伯,蔚然喜欢当警察,他热爱这个职业,您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您心里是为他骄傲的吧?在我选择成为一名骨科医生时,我爸爸曾经对我说:‘我跟你妈妈都是科学工作者,我们是在从另一个角度研究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对于科学工作者来说,那三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你是你自己,你从自己的意义中来,你的归属是内心的成长。我们希望你成为一个明白自己要什么,并努力去争取的人,更希望因为你的存在,而让这个世界多一点希望和美好。这就是我们最终同意你选择这个行业的原因。未来哪怕有辐射,有医闹,有各种来自病人的侮辱和不理解,你都要记住你在今天,在做出选择时,心中的渴望。’”
李局长用一种深沉悠远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良久,他站起身来拍拍赵明澄的肩膀:“你有一位好爸爸。不过,他既然是科学工作者,那一定是不信耶稣的了。”
赵明澄早已在这场充满暗涌的对话中汗流浃背,此刻几乎就要败下阵来,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回答。
“牛顿和达芬奇,晚年也信了教。”算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李局长露出一个身负重伤后强忍痛苦时才会有的笑:“从前有一个朋友曾对我说:‘耶稣心甘情愿被钉上十字架,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十字架的重量。可是普通人永远不明白,世上只有一个耶稣。’”
他伸手摸摸赵明澄的头发,掌心是温柔而慈爱的温度:“你跟蔚然都太瘦了,背不动的。而我,我老了,老得都不能再把蔚然背起来了,那个十字架,我就更背不动了。”
☆、为山9仞
李蔚然像是在补眠,把从警这些年来没睡够的觉都睡回来。
即使他赵叔叔就守在身边,他也没有一点儿要醒过来的意思。
赵明澄非常平静。
李局长的话,他一听就明白。
跟自己的父亲一样,李局长也是个好爸爸,只是他们为儿子着想的角度,南辕北辙。
赵明澄对李局长说,这三天请让我照顾蔚然,我只有这三天时间陪他。
李局长什么话也没说,披着外套回家了。
九月底,已经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