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话,热气都喷到云初唇上,几乎就要贴上去了。云初眼看他这不正经模样又端出来,微一皱眉就撑着两手要起身。“没事,你快点起来。”
然而手撑在地面,忽然浸在一片shi濡里,温热粘稠,令人浑身难受。手指微微一曲,尝试弹开那种令人发毛的触感,却只是进一步证明了,那是真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灏天脸都白了,呼吸也变得困难,云初但觉一阵阵寒气从背脊处生出,逼得人几乎要昏厥。
那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即将陷入昏迷。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嘴角仍是在笑:“我要——命债rou偿啊。”
云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一凉,嘴角已尝到咸涩的苦味。景灏天想坐起来,但身体就那样沉甸甸地坠着,竟怎么也无力坐起。
云初一把按住他,两手用力撕开景灏天的衬衫,露出侧腰软裆处一个血rou模糊的窟窿。四双带人冲过来,低声骂了句什么,连声大喊保镖去开车,去打电话到医院,火爆得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小跟班。
一行人七手八脚把景灏天弄到医院,护士和医生簇拥着推车推进了手术室。云初只能在外头干等,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觉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生生要把人熬干。心里空空的就像缺了点什么,自从见到景灏天之后他心里脑里盘算了无数种会跟那人接触的可能,却唯独没料到眼前这一种。
像景灏天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前一刻还把他压在地上神气活现地逼着他讨要床债,这一刻却面无人色地躺在里头生死未卜。原来不管多嚣张霸道的人,在死亡面前也就是那么一口气的差别。
两手交握抵在眉心,紧紧闭着眼睛在心里祈祷。从没有一次,会像今次这样希望看见那个人满是恶作剧的眼睛。睁开的,会闪动的。其实,一点也不讨厌。
没事,景灏天。求你没事。
不管日后你会用什么方式追讨我欠你的,拜托你至少让我有还的机会。
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会死的。
景灏天——灏天——
若早知今日,当初是否应该狠狠爱,爱得有今生没来世,才不枉这一世遇见了景灏天?想到后面,思绪早已纠成一团,乱得令人崩溃。
那扇关闭的白色的门,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四双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云初却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然而四双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云初没去想今时今日自己是否还有资格站在这里等待有关景灏天的消息,只是执拧地认为自己应该在,必须在。
就在云初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手术房的门终于开了。医生站在门口拉下口罩,脸上全不见放松的神情。
四双和几个保镖已经围上去,擦过云初的肩膀,将他撞得侧了□子。
他突然不敢上前。
怕听到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怕生与死隔着两年的时光,终于将离别摊到面前。
医生简短说完就离开了。四双走到云初面前,神色亦非常难看。“徐——”他顿了顿,突然想到眼前这人不再是徐秘书,只好拢眉往下说,“子弹擦着皮带打进去,左肾局部擦伤,内出血很严重。现在已经取出来了,好不好得了要看伤口愈合的情况。如果感染——就没救了。”
四双说到后面声音一颤,竟然失态。云初被他那个微微哽咽的颤音带得人也狠狠颤了一下,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双又叫他回去休息之类,他也没听得进去。眼看着景灏天被推出手术室,脚下一折默然跟上,只丢给四双一句话。“他不会有事的。”
加护病房里只有两张床位,一张空着,另一张,景灏天闭眼躺在上头。四双叫保镖都在走廊站着,自己出去买宵夜,房里只留了云初。
有些失神地望着景灏天沉静的睡容,只觉得跟他浓墨的眉挺峭的鼻显得极违和。景灏天这样的人,该是放肆大笑狠戾绝决的模样,一点也不适合这样静默。伸手握住了他垂放的右手,就是这双手,在百乐门后台的杂货间里狠狠压制住他,神气活现地问他到哪里才行。但当枪战突起的时候,他却一把推开他,告诉他马上离开。
其实景灏天,不是不懂放手。他不肯不愿放的手,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其实也很想抓住他。就像两年以前,景灏天要求他一起去英吉利。事实上,景灏天从没放弃过他。
反倒是他自己,因为害怕被他玩弄,所以毅然放开了他。那双景灏天很想一直牢牢压制住他的手。
太乱了。一切都错乱了。
伸手到脖子里掏出挂着的一只扁扁的小巧的鼻烟壶,放在掌心里轻轻握住。这是从前跟景灏天在庙会上套来的,那一晚是他一生中最舒适轻松的时光,纵然短暂如烟花,却叫他深深印在了心上。从此后哪怕霓虹漫天,也再入不了眼。
这个人,早已经是他的唯一了。唯一的,救赎。
将景灏天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淡淡一笑,嘶哑着声音软言软语哄他:“景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