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事不能例外。”
叶启峻大笑,“好!”
这位年过半百的前任家长一身气派,昂然端坐。身份贵重的亲外甥弯下腰,为他倒酒,他看也不看,当他是个服务员,只在叶朗落座以后,冷冷带了第一杯酒,“喝!”
两瓶红酒,紧接着一瓶茅台。叶启峻是千杯不醉的量,他还谈笑风生,说自己的生意一半都是喝出来的。后半席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了,就是喝;只是叶启峻是越喝脸越红,叶朗是越喝脸越白,霍杨想给他分担一点,却被这倔驴玩意给推到了一边。
“咱俩加起来都不够他喝的,”叶朗低声说,“他这些年身体不好,未必会跟我拼。你别激他。”
霍杨拧着眉毛,“那我就这么干看着?”
“你负责把我扛走就行。”叶朗看也不看地拍拍他,但这个动作并不能安慰人,霍杨看着他继续陪叶启峻满了一杯。
第二瓶茅台打开的时候,霍杨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酒瓶下部,两眼冒火地瞪住叶朗。
“松手。”叶朗缓慢地说。
他眼神非常冰冷,霍杨憋着一口气,“不松。”
“那送你了。”叶朗漠然地松了手,看一眼用人,那用人赶紧又给开了一瓶,毕恭毕敬地满上。
桌中间的宝蓝掐丝珐琅瓶里插着花,玫瑰瓣不住发颤,一滴又一滴的露水打落下来,洇shi了桌布。
第五道菜本来是冷盘,用人们给叶启峻几个上了带碎冰的牡蛎龙虾,却给叶朗上了撒了nai酪丝的烤什锦蔬菜。叶启峻从保shi筒里抽了支雪茄出来,剪掉烟头,抬了抬下巴指着桌面,“怎么回事?”
马管家道:“小少爷胃不好,喝了白酒不好吃海鲜和油腻的。”
“年纪轻轻的,”叶启峻笑了一声,擦亮火柴,点燃了叼在嘴里,“身体底子就不行啊。”
这时候叶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神智还算清醒地点了个头,“我……去个洗手间。”
霍杨一看他那脸色就上火,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直接弄走,面沉如水地跟在他后面。
通往洗手间的路弯弯绕绕,转来转去的,还挂着几幅抽象画作。霍杨一见四下无人,立马上去扶住他,很不耐烦地说:“你家厕所怎么这样?什么时候到头?”
“……”叶朗嘴唇发白地指指前面,拐进隔间,掀开马桶,一言不发就开吐。霍杨赶紧帮他松了领带领口,气急败坏,“Cao,他妈的,你刚才还凶我,我看你这叔叔纯是来挤兑你的,陪个屁!”
“呕——”叶朗吐得专心致志。
“唉祖宗,”霍杨气了两句话的时间,又上去拍他的背,“吐吧,吐出来舒服。”
他那个吐法霍杨也经历过,非得把胃里最后一点东西倒出来,不然不停,胃ye胆汁一块反上来,烧得喉咙里火辣辣发疼,嘴里还浓重地发苦。
但叶朗吐完并没有舒服。他的手指痉挛地抠在白瓷的抽水箱上,连句虚弱的话音都吐不出来,视野里一片朦胧,一阵阵地发黑。
恍惚间,有人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叶朗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我叔叔他们还在那里”,想站起来。那人在他耳边不断重复他们走了,早走了,总算制下了他的挣扎。
他浑身脱力,额头枕在那人肩头上。这个脸朝下的姿势,蓄了满眼的生理性泪水在重力的作用下,一滴接一滴打下来。
西裤上,手背上,指缝里。
“都走了,”叶朗不堪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都走了……”
“我不走,”那人搂着他,又吻了他,在唇齿厮磨间轻轻地说着,“我不会走的。”
之后怎么回的家,叶朗没多少印象,虽然他当时还保留着一点神智。家大的好处就在这里,两人不必再从餐厅经过,直接从一个后门走了,司机开着车也等在那里。车上叶朗又吐了一次,因为霍杨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喝,他很听话地喝了两口,没过一会就干呕。
“你……”霍杨想去抱他,却被叶朗一胳膊挡开了。他深深俯下身,双肘顶在膝盖上,抵着额头许久不动,依旧是独自压抑着忍耐疼痛。
车里非常宽敞又黯淡,只有外面一盏盏路灯飞闪。明灭的微光里,霍杨看着他,“锁骨杀是你朋友吗?楚仲萧?”
那边没说话,可能都没听见这一句突兀的问话。霍杨也弯下腰,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轻声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嗯?”
“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了,你知道么?”
叶朗茫然地看着他,汗珠无声落下来,打shi了他长长的眼睫,瞳孔漆黑而氤氲。
大概是他手劲儿有点大,叶朗胃一抽疼,就暴躁地猛拧回脸,继续缩着。霍杨抱着胳膊向后靠,啼笑皆非,“行吧,不欺负你了。”
回家以后,大白趴在沙发上,一开门就醒了。短腿京巴原地蹦哒了好几下,在叶朗脚后跟嗅了嗅,立马狂吠。霍杨嘘了它好几下,它才不甘不愿地安静下来,愤怒地撕咬脚垫去了。
叶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