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了。
霍杨终于闭上了眼睛,在黑暗里轻轻叹气。
这些日子,叶朗一直在好好学习,备战中考。他给叶鹤龄打了电话,说打算考直升高中,不想出国。通话了几次,他又回了本家一趟,再回来时告诉霍杨,爷爷答应了。
霍杨见他神色如常,身上也没有多乱七八糟的伤,没有说什么。
叶朗平时学习,周末也不在家,说学校的毕业汇报演出有一个舞台剧,要他出演,利用周末时间排练。霍杨当然没有意见,他排练到下午五六点,又打电话说跟同学出去玩,他也不去干涉。
他仿佛是在放任着叶朗,放任他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叶朗在厨房里热牛nai,他就在书房里看打印机吐纸;叶朗在客厅里吃水果,他呆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叶朗去书房里拿了本书,夹在腋下上楼梯的时候,他早已经回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只是发呆。
远一点,再远一点……
偶尔在家的时候,路过叶朗的半掩的房门,霍杨会听到他在里面念道:“这里的人,会在花园里种五千朵玫瑰,却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要找的东西,也许就藏在一朵玫瑰或者一点清水之中……”
霍杨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
从门缝里看去,那个少年沐浴在傍晚橙黄色的光芒里,低着头,一圈圈走着。落地窗外的树冠也染成了灿烂的金绿,他像那树一样,挺拔又清凌。
再远一点……离他再远一点。
他太耀眼了。
“但眼睛是看不见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少年提琴一般的嗓音,“应该用心去寻找。”
等到叶朗快要转过身来,霍杨才记起要离开。他转身的动作近乎仓皇。
中考那一天,叶朗不怎么紧张,霍杨比他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紧张多了。上辈子的他对未来没什么方向,考到哪里就算哪里,这辈子的他成竹在胸,也没什么感觉。现在他检查了四五遍“准考证身份证涂卡笔橡皮藿香正气水……”,才真正意识到大型考试来临的那种末日感。
连叶朗的手他都检查了四五遍,“伤真好了?还疼不疼?我说你拆纱布那么早干什么……”
“捂着不容易好。”叶朗等他终于放下心来以后,从书包夹层里抽出一张门票,递给他,“六月十九,你有空吗?我们……有演出。”
“那个舞台剧吗?”霍杨接了过来,看到毕业演出这几个字,“你演的什么?”
“《小王子》。”叶朗坐在他对面,微微歪着脑袋,注视了他一会,忽然舌尖上吐出一串音节,“Ma rose, je t’aime.”
“嗯?”霍杨抬起头,他只隐约听出来这是句法语,“调戏你哥听不懂啊?”
“这是一句台词,”他笑了笑,“我们演的舞台剧原本是法国的,我们老师给翻译过来了。这句是原剧本的台词。”
“是什么意思?”
叶朗却一指门票上印着的一个图形,懒洋洋喝了口咖啡,“你猜这个,猜出来我告诉你。”
霍杨凑近了,看到那票上印着一只貌似是帽子的图形。他刚想问为什么要印一只帽子,心里忽然有点隐约的印象,这好像不是帽子……
“这是不是一条蛇来着?”霍杨第一反应是蛇,心里又疑惑,“这蛇太胖了吧,怀孕了?母蛇?”
“不对,”叶朗站起身,拎起书包,“不告诉你。”
“……”霍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问谷歌翻译去。”
但其实他连那串酷似吐痰的声音的第一个音都忘了。
中考几天,平静得不能更平静了,叶朗毫无状况。霍杨提前在考点附近一家还能看的酒店订了套房,公司里请了假,这两个晚上,叶朗除了学习,就是背台词,走来走去,啃着水果。
他还给霍杨讲了小王子的故事:“从前在个很小的星球上,住着小王子。这小王子家很穷,只有三座不到他腰高的火山,还有一棵随时可能把他家搞拆迁的猴面包树,小王子每天都得早起铲掉猴面包树的根jing叶。有一天,可能是从别的星球或者外太空飘来了一粒种子,小王子发现他那荒凉的土地里,长出了一朵……”
霍杨一听这个调调,就想睡觉。但叶朗既然没听人给他讲过故事,现在兴头上来了,他不能拂他的面子,只得强撑着,“仙人掌?”
“一朵很美的玫瑰,美到小王子不再看落日了,只看她。”叶朗把剧本背在身后,来回缓慢地踱步,“玫瑰娇气,又骄傲。小王子喜欢玫瑰,每天伺候她,给她浇水,拿玻璃罩给她挡风……但是时间一久,也不喜欢总是被她使唤。最后小王子离开了,把那朵玫瑰和猴面包树一起留在小星球上。”
“小王子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稀奇古怪的大人。他遇到了狐狸,遇到了蛇,还有地球上的飞行员。他看过了无数没有灵魂的人,过着没有追求的生活。小王子说,那时候我太小,不懂得如何去爱她。”
“哦……”霍杨本来上半身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