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玉不开心是应该的。
他显然并不知道那时自己收钱办事,开车撞的人是谁。
“生气了?你气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薛怀玉挑衅般继续反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用这点钱买了毒品。
“你的存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怎么了?”薛汶只得率先开口问道。
自打相亲那场小风波后,薛汶明显察觉到薛怀玉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粘着他,也很少再发消息过来,还经常性夜不归宿。
“撞死你父母的是我哥,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早就死了,你现在来找我也没用。”李志和从回忆里挣脱,望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开口道。
相亲的事他掺了一脚,虽然本意是为了避免薛怀玉跟家里闹出更大的矛盾,但总归还是逼迫那人去做了不想做的事情。
太阳在西边的地平线摇晃着坠落,等在红绿灯前的车流越来越少,黑夜伴随风的尖叫降临。
照片里的薛怀玉正在和另
一瞬间他想,自己怎么又在想薛怀玉。
李志和翻遍了整个屋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掏出了李志祥留下的零零散散的一百多块。
目光在凝滞的思绪中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经意地落到一旁倒扣于桌面的手机上。
窗外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思想出现短暂的真空。
呛人的烟草味压过空气里的味道,在燃烧的烟雾中被吸入肺腑。滚烫灼热的气息在压缩的肺部渗透血液,伴随着心跳,将一种简单的快感泵至大脑。
来的人竟然是许久没见的段鸿声。
直到那日清晨,他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后回到住处,发现哥哥竟然自杀了。
“有什么关系?”他说着,仰头把那口浑浊的烟气吐出来,又仿佛像在叹息,“关系很大啊。要不是你拿着亲哥千辛万苦攒的钱去吸毒赌博,他也用不着拖着累垮的身体跑那一趟长途。再往前推的话,如果你一早就死了,或者根本没出生,你哥说不定能和你父母一起过上好生活呢。
明明这种日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偏偏今晚他感受到的疲累却格外清晰,如有切实的重量般坠在神经上,似乎下一秒就会令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崩塌。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薛汶微不可闻地一顿,思绪随即回到现实中。
这句话精准地刺痛了李志和,愤怒让他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他粗重地喘息着,暴起的青筋像虫一样爬在额角。
可尽管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薛汶却还是不由地有些愠怒。因为他发觉自己在面对薛怀玉时莫名变得十分被动,而这种被动让他总是很难维持该有的冷静和理性。
薛怀玉平静地为一个人的人生做出总结。
可薛汶对此又没有立场说什么。
尸体吊在出租屋的悬梁上,绳套勒住脖颈,勒得脸都青紫了,面色可怕得看不出人样。
海洛因打进静脉的那一刻,灵魂仿佛登临极乐。李志和在化学公式给予的快乐中醉生梦死,从来不知道那具被抛弃在现实的、溃烂的身体悄悄流下过一滴眼泪。
薛汶还想着到底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结果当手指点开图片,加载成功时,他立刻感到背脊发凉,似乎有一股寒意拽着理智从头顶跌向脚下的地面。
耳边叨叨了,但他根本没当回事,也不理解这人为什么一副良心倍受谴责的样子。
那一刻,李志和这些年的诉求终于得到了回应,那个让他厌烦的哥哥终于死了,不用再烦着他了。
段鸿声没说话。几秒后,薛汶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通知显示他收到这人发来的一条图片消息。
薛怀玉点了根烟。
“敲半天门也不见你应,我就直接进来了。”那人一边解释一边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后半天都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打量他。
办公室里,薛汶在新合同的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下钢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泪水在眼皮合上的瞬间充满整个眼眶,几乎要溢出来,右侧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他偏头疼的毛病仿佛又要犯了。
薛汶下意识叹了口气,毫无缘由地感到一阵疲倦袭来。
那是张拍摄角度颇为刁钻的照片,加上光线奇怪,以至于整个画面都不太清晰。但即使是这样,薛怀玉那张脸也很好认。
至少对薛汶来说,非常好认。
“什么消息?”薛汶莫名其妙。
桌面上是他哥的遗书,写得歪歪扭扭,狗屁不通,但李志和字也不认识几个,压根看不懂对方写了什么。
“你没听到消息吗?”那人顿了顿,反问。
他看着那具吊在空中微微晃荡的尸体,突然迫切地想要抽根烟,结果放在口袋里的烟却怎么都找不到了。烦躁之下他怎么看那封遗书怎么不顺眼,干脆一把抓过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团成一团扔进马桶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