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郊区的大排档生意异常火爆,晚市高峰明明已经过了,铁皮大棚下的一张张桌子却基本还是坐满的。
“薛老板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吃饭?”陈先生,或者说,陈显一边给薛汶开啤酒一边问说。
“确实,”薛汶接过递来的一整支啤酒,放到一边,倒也不否认,“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东西好吃都不挑。主要是怕另一边不满意罢了。”话音刚落,他忽地鼻子一痒,于是及时地扭过头,冲没人的地方打了个喷嚏。
陈显见状,关心道:“哎呀,换季了,薛老板注意身体啊。”
薛汶摆摆手,说多谢关心。
大排档起菜就是快,哪怕是现点现做,几分钟就能端上来,很快,他们这桌的转盘就被一道道新鲜出炉的菜肴铺满。
“我跟你讲啊,薛老板,”陈显开口,语气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感慨,“我三房不是在加拿大给我生了个儿子吗?那小子简直是来讨债的,样样都不学好,我盼着他能争气点给我考个好大学呢?他天天给我出去混,连现在读的这个大学都是我花钱给他买进去的。
陈显这一大串话越说越来气,
“而且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不要碰毒品、不要碰毒品,他倒好,权当我的话放屁!要不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立刻把他扫地出门。”
一连串的输出后,陈显终于停了。他仰头对着酒瓶猛灌了一口酒,看起来在努力遏制怒火。
薛汶一直只是听着,没有贸然接话。陈显约他吃饭的行为本身就有些奇怪,那人开口就谈家事更是离奇。要知道,他俩虽算是熟人,但充其量也不过是比较亲近的商业合作关系,薛汶给钱,陈显帮忙处理脏活,并没有熟到可以聊家常的地步。
“不过,有时我也在想,孩子搞成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有问题,”发泄完地陈显忽然又开始了自我反省,“是我没时间去管教好他,他不把我当父亲也是情有可原。对了薛老板,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陈先生不必太自责,”薛汶客套地回答道,言语中巧妙地回避了陈显的提问,“有些话即使说了,孩子也不一定听。”
“所以啊,我都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陈显看上去确实非常苦恼的模样,眉头一蹙,眼尾的皱纹刻着的全是心烦,“讲到底也是亲生的,总不能跟处理别的一样处理掉。”
空出来的沉默被隔壁桌推杯换盏的喧闹填满,此时此刻薛汶已经很清楚陈显今晚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并且,对方必须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
“家人就是家人。”薛汶的回答十分简单,因为他不想多做解释。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薛老板。”陈显很是感慨地回应。
薛汶笑笑,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太晚了,我得先走了。陈先生慢慢吃,我要先走一步。”
陈显倒是没拦他,还特别热情地问要不要打包点回去。
“哦对了,薛老板,”就在薛汶转身要走时,那人忽然喊住他,意味深长地说,“最近雨水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记得打伞。”
折腾了一大圈,等真正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午夜了。
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亮透过窗户落入前院,薛汶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去睡的薛怀玉。
说来,这人最开始明明是因为腿上的伤才住到这里的,现在伤早就好了,却因为他们谁都不曾主动提搬出去的事,就当不知道般赖着没走。
“哥,这么晚才回来?”薛怀玉见薛汶进门,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
薛汶远远瞥了眼,书本暗绿色的硬壳封皮上是两个烫金的字,写着“白痴”。他认出那是自己好几年前买回来的那本,当时看了大半,后来工作太忙便搁置了,等再有时间时,却已然失去了重新翻开这本书的心境和勇气,这本书也自此被他束之高阁,好几年都再没动过。
“嗯,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薛汶回答道,“倒是你,怎么还没睡?”
“因为在等你回来啊,”薛怀玉放下书,起身走到薛汶身边,只见他微微低头,凑到薛汶脸侧闻了闻,说,“喝了不少。”
薛汶抬手把人抵住:“你没必要等我,万一我今天更晚,甚至整夜都不回来呢?你要白白等到天亮吗?”
“那你就应该提早告诉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薛怀玉贴在薛汶耳边,回答得理直气壮,就连逻辑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想让我跟你报备?”片刻的沉默后,薛汶忽然开口。
薛怀玉歪着脑袋紧紧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也用问句给予回应:“不可以?”
“可以,”薛汶的答案出乎意料,他直直盯着薛怀玉的眼睛,地缠在一块,切割楼与楼之间本就只剩一线的天空,最后汇集到布满污渍的电箱里。
可以想像,这一路上大概率是不会有摄像头的。
薛汶七弯八拐地顺着巷子穿过了这片楼房密集的区域,来到大马路边。
马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