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震怒的声音自云端传来,似是叹息,“妖族为东皇所扶,不料帝俊之后竟是如此大逆不道,狼子野心。”
少绾隐于金乌背后低眉不语。金乌早已收到她传音,周身被重重魔气所护,魔气在他面部游走,衬得那张尚算醇厚的脸狰狞无比,“这天庭本就是我族的,是你们强行夺去了我妖族之位!我替我父君拿回属于我族的东西,本就是合理的!”
天帝的声音伴随满天雷鸣,电蛇闪烁,
“为一己之私破坏魔封,不顾父身之仇狼狈为jian,身为神族子弟勾连外域魔族,金乌,这六界,留你不得!”
金乌放肆大笑,
“天谷,这已经不是洪荒里,当年父神母神并上东皇才堪堪将魔族封印于域外,东华已被引入梦中,而你,锁了这山脉,留下神力承护那天道,七万载的吞噬无休,你能拦得住我多久?何况此刻极Yin之力正在快速波动,你若当真能抹杀我,此刻还会在那九天之上大放厥词么?”
墨渊乍闻此言,悚然一惊去看央错。央错无喜无悲的立在那,神色晦暗。
“放肆!”
伴着这一句怒喝,一数长高的龙掌印当空落下,相隔数千米有余便让人胸腔闷痛,泛起腥甜。金乌不退反进,将全身魔气灌注双掌,同样化作一只庞然鸟足。一灰一金急速掠近,于万人眼睁睁之中轰然相撞。烟尘扑杀,地动山摇。金乌被击出百米之远,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神仙修炼万载,胜败易,生死难。可金乌并不打算拖下去。他目光Yin狠的看向漩涡之下那轮廓清晰的身影,身后猝尔飞出数以万计的乌色鸟羽,根根燃火,道道着魔,“仗着天道之力强压于我。你不是心疼这万千子民么?不是要护这六界安生么?你封了这山脉又如何,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爱之人控于我手,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
他要强行控制帝魂!同时释出魔族!
央错瞳孔一缩。魔族幻化人心已久,谁也不知这仰山之内,究竟暗藏了多少魔族。况此刻,无论是天族还是鬼族,皆难以动用神力。而鬼帝聚魂极Yin,天帝体内极Yin与极阳正趋失衡,于承道之下锁住这山脉以防魔气溢出已是不易,恐怕……
他尚未思完。另一头少绾黛眉婉约,素手微不可查的轻扬。
滔天魔气蔓延而出,迅疾如电以金乌为心,浓灰如吞噬人心的恶鬼,轩辕剑刷得化作一片紫华罩住半边。浓重浑浊的灰暗于一个呼吸间薄近轩辕,“嘻嘻”魔音穿耳入骨,响彻山间。然而大地的震颤比之更快。
遍布皇天的紫电银龙刹那间暴动,生生将整片雷云幻化做惊涛骇浪之状,乍现的纯金龙眸内是足以噬天吞地的烈焰。比极Yin更甚的威压自九天而下,自那金龙之上传来,给人近乎降临于神魂之上的畏惧与意欲俯首的战栗。
央错从未见过天帝如此暴怒的模样。
鬼厉的身躯上黑光流转,双眸紧闭,唇上毫无血色,手腕上乌光渐暗。而他身后矗立的修长身影上传出的阵阵波动却愈加强横与Yin寒。
金乌催动魔气驱逐体内三足鸟的血脉,咳出一口血,
“天谷,好好享受你的老情人给你的见面礼吧,我花费了那么多大妖之灵,可不是为了给鬼族做嫁衣的!”
魂身蒙于一片混沌之光瞧不清,只隐隐见他抬起一根手指,极端相反的灵力与天与地。冰冷与炙热一地一天。
墨渊顾不得两股威压,紧紧盯着那扑杀而来的铅灰魔念,轩辕与湛卢的神力已近乎璀璨。可那魔气在靠近尚有数步之遥已霍然散去。
这场景出乎所有人意料。金乌脸色一僵、
云霄之上的暴动骤静,神雷在须臾间散去,急速旋转的六阵突兀停下,渐渐缩小,飞入魂身之内。混沌之光散去,足音笃笃。
鬼厉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着讶异的眼。
暗黑绣金边的长袍,黑白分明而浓墨重彩的瞳孔里极为冷淡,那颜色似能称得下万物亦可衣袖不挥半叶不落。那是一张与鬼厉似极又丝毫不同的脸。哪怕是纯粹的魂体,亦与轻慢的男音倏地响起,清清淡淡而带着无匹的恣意,“本帝倒是不知,这六界,何时容得了一个不魔不妖的败类来放肆了。”
这话仿若一尊巨石重重拍下,每一字都可引起天地雷音,金乌催动着体内仿若石沉大海的妖印,神情扭曲,“怎么会?你怎么会不受我控制!”
鬼辛将一根手指竖于唇前,眼尾高挑近乎入鬓,嘲弄之态一览无余,“金乌,你以为,区区妖灵,便能控制本帝?”
……
玉笛声急促而尖锐,洗梧宫为一层薄薄乌罩所笼,那可裂山损海的玉笛这音击在上头却不过激起一阵幽光。
连宋见状,心头猛地一跳。
莲绮并不知,鬼辛乃已碎之魂,又身为极Yin不得入轮回,本已不属这世间。他的魂,并无法长长久久的留于这人间。他本就为魔封而来,等不得太久。而少绾乃魔族之祖,倘或这一次她逃离仰山,掩息沉眠,无人能将其寻出。千万年后,以她之能,再生万千魔族亦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