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刻顾明明白白的察觉了央错眼底,不同于别时的光华。
那个曾征战魔族的年轻龙子是何时归于平淡的呢?
他突兀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低声道,
“父君,您……”
央错见他神色便知他所想,无奈失笑,
“你想多了,我不过与鬼帝一面之缘,日后争位之时已是敌对,哪里会……”
夜华稍觉尴尬,再想开口却见央错眉宇间多出了抹惘然,“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央错回了神,眼底已恢复了如水般的宁静,教导道,
“夜华,天历宫的典籍还是要多看看的,多看看,总是有好处的。”
这话似有弦外之音,夜华皱眉,欲开口问,下一句又被岔开了心神,“你倒是真的沉得住气,到此刻也未曾问我关于鬼厉的事。”
这话一出,夜华也再无心在别事上了,
“帝祖……帝祖,可有说要如何查?”
央错指尖不知何时勾出了一丝Yin凉之气,淡淡开口,
“你不必多忧心,这事有你三叔主查,又有青丘在旁。聚地Yin一事并非小事,如今已是扰得六界不宁。父帝身为其主,断不能因你一人之故徇私,夜华,我知道你隐瞒了诸多。”
夜华一惊,却又看见央错不变的温和,注视着他的目光终是多了慈爱,“我不问你,也不拦你,你总归是我的儿子,我只望你能守住你要的东西。”
夜华心头微颤,低声道,
"若是他真的……帝祖会如何"
央错拍过他肩头,犹豫少顷,
"只要他并非想颠覆了这六界,父君他……父君无论如何,都应当是不至伤他性命的。”
夜华闻得此言,却全无放松。他不知鬼厉的身份究竟有多少人知晓,眼下凭得此语只得猜测天帝尚未发觉,可听央错话中隐晦之意,隐约却似与自身无关一般。
可若无这一层关系,帝祖又哪有理由放过一个扰乱秩序意图不明的鬼王呢?
成千的猜测瞬间在脑海中翻转,他身形却连一丝动摇都无。央错心中冒出层欣慰来,片刻又湮灭了去。
他腰上的成套环佩在抬步间无声无息,青纹袖口滑出一画轴来直射向夜华。夜华下意识接住,只觉入手温滑,轻若天蚕。耳旁响起的声音却已在殿外了,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心知肚明从来不必示于人前,夜华,这应当是父帝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树叶打着旋如胡蝶般坠入了殿门之内。收藏如新的画卷被一手拉开:白底青崖,乌发如瀑,眉梢挑着漫不经心的冷意,手心把玩着一漆黑珠子。
那是一副他觉得熟悉的面容。
那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这世上能与鬼厉如斯相像之人。
湖水被一块巨石打破粼粼,掀起波痕来。夜华冷漠的收起了画卷,抿起的削薄唇片上一片苍白。
天族内,见过鬼辛的不过天帝与央错。
……
虽有玄冰亦非冷寒。而南海生有鲛人,其泪成珠,其脂可制油烛,燃之异香,可升温。一根得燃数月,一层可算四个时辰。
他盘膝闭目,身下垫着一层火红锦裘,心中默数着时辰。待那灯盏之内浮出第二层时,便已是第一日的夜深。
正是换班之际。
他睁开眼睛,眉头轻拢,正对他的脂灯光芒倒影入他眼中斑斓晦暗,手指陷入身下软垫按了数下。随即墨痕一闪,寒玉之上就没了人影,继而浮现出一对墙而睡的人身,呼吸绵长为熟睡之状。
天牢是不许旁人神识探查的,这牢间不知何等材质,在外是连一丝探测之力都无法放入的,甚至在其内,动用神识也似是身入泥沼,寸步难行。
鬼厉初入便已发觉了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初入一片混沌,本非动手探查的好时机,可他不知何时天帝便会将其提出天牢,更不知外界动荡如何。时间拖得越久于他便愈发不利。
他暗叹一声,眸子却一片沉静,转而开始打量所见之景。
天牢内四面无风,又极静。凭空浮着七道裂缝:左三,神、仙、人,右三冥、妖、鬼,居中为魔。若有人来,第一眼便会被正中央浓郁的魔气吸引,而最左最后的人界反倒最不打眼。这里便是关押六界中人及魔族的地方。近年来六界平静,牢界内多半都是空的。
鬼厉许久不用敛息之术,此刻倒也不陌生。看守天牢的天卫大多不过中级仙身,分散于各处,自然察觉不到他,可敛息隐形之术并非芥子之地,碰触到也非是穿影而过。
七道裂缝皆挂了封印之术,气息庞杂凌乱。鬼厉不得动用神识,也无法动用过多神力,只得一处一处探过去。耗时不说,倘若有人突至,这个场面多半不会很好看。他尴尬的发觉自个似是想的多了些,摸了摸鼻头,散去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而将心神集中起来,静心体会着空中七种毫不雷同的逸散气息。
人族身负三尸,最为浊杂,妖仙实则同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