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愕然。他何尝不清楚,她一直不想要孩子。坚持生下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增加半分对生活的渴望。他的观点和夏晴相近,孩子在没有父亲的Yin影下成长何其可怜、何其悲哀!想起那一大一小即将失去父亲的孩子们,夏敬修黯然伤神。对孩子们缺失父爱的愧疚更甚于对死亡的恐惧。
“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谭晴坚持道。
门外的夏晴站了一些时候。他无意偷听,本想敲门告诉他们可以开饭了。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知道谭晴真心对爸好,只是自己确实无法与她和平共处。当中有成见,有芥蒂,有观点相悖,有性格不合。
过了一些时候,夏敬修和谭晴出来了。晚饭时四人聚在餐桌上,气氛尚算融洽,夏晴没和谭晴起冲突。久违的住家饭让夏敬修心窝一暧,胃口不错,直呼好吃。
“好吃以后天天做给您哈。”夏晴笑着说。
“这多麻烦。”
“不怕,咱有御厨!”说完轻轻撞了谢森手肘一下,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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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病重,原有的生活秩序被打乱。如今生活的重心变为夏敬修。谢森雇了位护工照料他们,自己每晚给一患者一孕妇做饭,四人共进晚餐。节假日的白天二人和夏敬修共度,定期陪他到肿瘤医院复查、领药。
谢森随身带着书籍,有空便随手翻阅。无论是夏敬修还是谭晴,他不主动亲近也不刻意疏远。夏晴尽量少和谭晴说话,免得因为看法不一闹矛盾起冲突。
夏晴和王莹秀说过爸的状况。她听后唏嘘不已,感慨世事难料,生命无常。她翻出一张银.行.卡给夏晴,说:“我就不看他了,这张卡是离婚后他每月汇来的赡养费,没动过。这种病很需要钱,让他用最好的药吧……”说着说着,她便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一夜夫妻百夜恩,再有种种的不是,早已随风飘散。缘份虽尽,也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夏敬修有医疗保险,和谭晴二人积蓄不少,加上夏晴和谢森两位坚强后盾,治疗费完全能应付。银.行.卡.交给夏敬修时,他没接。他说,他对不起他们两母子。
夏晴没接话。过去的事提来做什么?人之将至,忆起的仅有满腹的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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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晴的腹部一天天隆起,食量越来越好;夏敬修的身体一日日衰弱,胃口越来越差。生命就这样更替着,轮换着。
止痛药的安慰作用越发失效,夏敬修疼痛难忍。身旁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遭罪,那份无力感无助感苦不堪言。
“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和您散散步。”某个周末,夏晴问。
夏敬修点点头,又摆摆手,说:“你们俩不用一直看护我,谭晴陪我去就行。”
他向夏晴要来身份证,夏晴没问缘由,给了他。过了几天他把证件归还夏晴。又过了半个月,他让夏晴伸出手来,说有东西交给他。
如此郑重其事,夏晴很怕他宣读遗言,看着日渐虚弱的父亲,无奈伸手与他交握。掌心交叠,碰触到父亲手中的物件。夏晴翻看,那是一对钥匙。
夏晴怔怔看着它,钥匙上刻着X汽车的商标。
“送给你的……咳咳……”他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艰难说道,“以前……都是送玩具车,这次还是送,送辆真的吧……”
夏晴曾说开不惯名车,只想开十来万的车子随意闲逛。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被夏敬修惦记着。夏晴颤抖地紧握车钥,感动不已。想哭却拼命忍住,心里取笑自己是不是一辈子的眼泪都要为他流尽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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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月,父亲在剧痛中度过。夏晴搬来与父亲同住,打算陪他到最后。夏敬修去世前几天,疼痛让他意识混乱,辨不清来人。夏晴甚至认为,父亲并非死于癌细胞,而是亡于无尽的疼痛折磨。
曾经顶天立地意气风发的父亲,被病痛生生吞噬,摧毁扭曲得不似人型,夏晴多渴望痛苦能转移,多期望安乐死合法化。既然注定要走,为何未能乞得上苍悲悯,让他走得更平静更安详些?
生命的年轮日复一日更替着,有新生的降临,有逝者的离开。夏晴生于六月,六月初,他父亲走了。剧痛终结,悲伤不止、依依不舍却又如释重负。后事是谢森和他一起办的。一路走来,谢森始终默默陪伴在身边。
亡父魂未安息,谭晴开始情绪失常。“你不懂,我什么都没有了……”怀着九个多月孕的她哭着说,“我要引产……”
“什么是引产?”夏晴只听过顺产和剖腹产,尽管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她说:“把药打进肚子,让孩子死掉,然后排走。”她口吻平淡,听不出是否虚张声势。
“什么?!”夏晴怒不可遏。孩子还有两周便到预产期,早已是一颗成熟的生命,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当初是谁不足六周便想流掉,又是谁明知孩子即将失去父亲还坚持生下来?你折腾够了吗?!
夏晴攥紧拳头,他并不想对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