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洗澡。
才把卫生间反锁,模糊的毛玻璃外就有瘦长的一道人影, 空间本来狭小,门上隐隐绰绰的轮廓, 她解发绳的手不觉一抖, 在原地站了会,他伸着手轻轻地放上玻璃, 那额头也撞过来, “咚”的,很小声。
他以前没这么缠人。
卫生间内很快有水流作响, 毛玻璃内侧氤氲起浓厚的蒸汽。
被隔在门外。
江默贴紧了玻璃, 隔着浓雾渐渐看不见她, 他愣了愣,胃开始发胀, 因为安安点的一锅粥, 他有努力地全部吃下,现在胃里有了翻绞的趋势,惶惶地抵着门, 正想要开口,浴室里端的水流声忽然停止。
她走了过来,“阿竹,帮我拿件衣服。”
门缝敞出shi热的雾气,袭上了脸,江默垂眸,凝睇着一团蒸雾里她伸出手,如蔷薇的花枝,指端沁着淡色嫣红,还滴着水珠。
“阿竹?”
气血急嚣,破出更深烫的迷恋,他眸色暗稠,毫无迟疑地捧住了她这一只手,在她手心吮起水珠。
源源的水意润着喉咙,蒸发了开,绷得焦疼蔓延,推加了少许门缝,在她身影出现前他先挤了进去,反手阖门。
透过毛玻璃,女人的无奈挣扎,还有他不尽低柔的轻唤,每一声全是爱恋,“安安……安安。”像是仗着她无意识的纵容,人影憧憧,只隐约的听他不断唤着,“安安……”便剩下鹿安被吻出的呜咽泛起。
直到云边初亮,床头的台灯没有熄过。
他舌头缝了针,理应来说简单接个吻都会疼,要不是她及时阻止,这只竹的舌头可能要重新缝上一遍。
鹿安疲惫极了,被子是厚的,他又是烫的,灼着她指尖都蜷起来,四下里尽是汗水淋漓的shi气,她作势要逃开不休的纠缠,首先是他的唇,“阿竹……”立刻他气息移上来,来到鼻尖碰碰,低“嗯”了一声应,水洗过的眸熠熠映着令她动心的笑。
里面全是她。
亮乎乎的。
鹿安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阿竹。其实一开始,是因为阿竹的样貌,那时在大排档,他因镜框掩盖着,整个人充斥着沉郁与封闭,却因此透着她犹爱的干净,只是她三言两语,他就会耳红脸热。
所以她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在他身上观察出与母亲相近的症状。
也是因为这种心理障碍,她经历过,所以对他有种共情上的怜悯,直到每一回对上他眼睛,那里有日渐深刻的执狂,安安静静,一片乌沉,却在盛有她影子的地方,透出了亮。
四目相对,如果她站着不动,小竹子就会慢慢近来,尝试着想讨越发多的亲昵。
他给了她独一的安全感,以及相对正比的禁锢。
她大概,是甘之如饴。
这一晚彻底揭过去,晨曦明朗。
不等鹿安睡足两个小时,昨夜才联系过的导师就打了电话,邀请他们尝兰城地道的早饭,顺道接他们看诊。
看诊的时间本就约在上午,是他们谈好的,鹿安顶着困倦,加上不喜欢让人等,几乎电话一挂立即推醒了竹子,小竹子伸着懒腰颤了颤,起的利索,她却是在床头默了默,脚一用力,没能站起来,这程度比经久没运动,突然跑上十几里要严重的多。
江默回头,就见她细美的脚踝露在晨光下,而安安背对他,看起来却分外柔软。
于是他穿好衣服走去,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把她拦腰抱起。
横亘在眼前的睡意消散,鹿安清醒,抬起眼皮,他眼中的惺忪已经褪尽,光线照进,浅浅的。
比她见过的世间温柔。
他垂近,与她额头相抵,“安安。”在她额上磨磨,“早安。”
小竹子的尾音都在上翘,十分餍足,鹿安看出来了,只是当用起早饭,她惊奇于他迅速地回到了原形。
导师选的地是当地有名的汤包店,和导师待在同一张桌前,阿竹忙前忙后,只给她端屉笼蘸料,甚至不愿意她再跟导师多说一句,只要她开口,是跟导师讲话,他就会打岔:“安安。”没什么表情,望着自己的碗,就捏着筷子的手背绷白。
等不到她理睬,他还会生出忐忑。
鹿安索性不动,托着腮把他看着,颊畔皎绵,浮在早餐的热气里,别说是江默,看着她,医生都一怔,才匆忙避开了眼。
然后,觑到她夹起她碗里的汤包,确定包子不再浮烫气,便放进江默碗中。
这就是两情相悦。
医生在心里响亮的感慨,这一对比起苏南沫那对,在于男方显得对人较为“温和”,至少不那么暴戾,就咬着汤包,再想要提筷,头一抬撞进了郁寒的目光,吓得他猛地哆嗦咽下了没咬碎的汤包,鲠到差点原地去世。
见江默挪走了视线,医生还汗毛直竖,忙不迭检查自己的筷子,这夹的汤包确实是自己那份的,没错啊。
但他始终有种绝不秒的预感。
水足饭饱,走出汤包店他有所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