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院里的欢声笑语,似听到,又似罔闻。炎焱不想打扰他,也不想逼迫他,只是牵着他的手,默默地在一旁站着,直到安静地站了这几个时辰,谢凌鸢终于开口说了话。
“炎焱,他们…是不是都老了?”
“嗯,生了不少白发,你爹娘他们,都佝偻了些。”
“爹娘?”谢凌鸢自嘲一笑,“九岁以后,便不再是了。”
“她对我有承诺,说会来找我的,我知道那是谎话,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给自己一点可以期冀的希望,万一呢,万一日子好了,我是不是能回家了?可你看看,他们日子过得多好,到底还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连我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炎焱捏了捏他的手掌,“小鸢,我相信他们并未忘记你,只是人们没有勇气面对良心的谴责的时候,都会选择逃避和欺骗自己,毕竟,无论如何,日子都得过下去。”
“有时候我在想,他们不来接我,是不是因为我是沦落到烟雨之地的男人,比女人更下贱,更丢人现眼,他们..是不是嫌我脏。后来想想,竟然觉得可以体谅他们,平头百姓,反而更看重脸面。”
“小鸢,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莫要介怀了,更不要瞧不起自己。我知道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我不想你…恨他们。”
谢凌鸢莞尔一笑,“我知道,你都不嫌弃我,我做什么嫌弃自己?我没有怪罪他们,我更不恨他们,他们救了我一命,养育了我九年,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果好的话,也算我把这条命还给他们了,到底是互不相欠了。”
炎焱笑了笑,“小鸢,你能这么想便好。那,我们走吧。”
“嗯,好。”
炎焱将他拦腰抱起:“小鸢,站累了吧?”
谢凌鸢偏头靠在炎焱的肩上,娇嗔道:“嗯,累死我了。”
炎焱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走啦。”
谢凌鸢舒服地依偎在炎焱的怀中,有些困倦,他从不是个活在过去的人,只是过去不放过他。不过,前路漫漫,他现在有了港湾,有了幸福,顾不得那些劳什子的以往,报应来了,唯有顺其自然,有炎焱在,他什么都不怕。
谢凌鸢打了个小哈欠,靠在炎焱的肩膀上,安心地睡着了。
百姓只关心柴米油盐,吃好喝好,娶妻生子,一辈子便这样过去了。皇帝轮流做,今朝到谁家,与他们无关,能活着便是。生活过得太好,泯城的百姓都快忘了,自己的家乡,虽然地处僻远蛮荒,却是蛮国日夜觊觎之地,这里是顺最薄弱的大门。只是赫连来了,他们才拥有了安乐。
可赫连不是百姓,他是戍边大将军。萧瑶嫁来蛮国多少年,赫连就驻守了多少年。
十年。
咫尺天涯。
没有希望,也不知在守望什么,没有期盼,却仍然在等待。
赫连终于等到了,噩耗。
萧瑶殁,终年廿四。
谢凌鸢当年的翻云覆雨,让他失去了爱人,亦让他扛起了家国的责任。现在,依旧没有爱人,依旧扛着重任,一切似乎都没变,可就是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他留下来,不再是因为谁,而是无处可去。
“将军,您三天没合眼了,休息一下吧。”赫连的军医钟闵规劝道。
萧瑶死后,赫连总是要熬到Jing疲力竭才肯休息,他不敢合眼,黑暗会让他陷入无休止的悲伤,只有让自己心力交瘁,愁绪才抗击不了本能,才能沉沉睡去,然后便不愿再苏醒。
“嗯。”赫连应了一声,却没有休息的意思,“万齐是不是派人过来了?先生知道么?”
“嗯,知道。无非又是说些卖国求荣的漂亮话。”
“镇北王随先帝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先帝在时还好,皇上一继位,便宠信jian佞,不理朝政,万齐趁机不知发了多少不义之财。但那时这厮尚算安分,我们与他在这漠北,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他居然狼子野心,勾结蛮国,他这是想造反不成!”
“将军!祸从口出啊!如今谢凌鸢已死,皇上迷途知返,重整超纲,万齐自然惶恐,怕是沉不住气了。”
赫连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先生说的是,是我鲁莽了。不过万齐这厮在漠北的势力根深蒂固,皇上要铲除它,也绝非易事。”
“万齐拥兵自重,皇上要想从他手中拿回权力,还得一步步来。此次他派人传话,言外之意,是要我们与他里应外合,给蛮国一个通口。”
“这绝不可能!”赫连拍案而起,却顿时头晕目眩,他闭目晃了晃头,不见好转,脚也站不安稳,就要栽了回去。
钟闵忙上前去扶住他坐下,关切道:“将军,养Jing蓄锐才好,身体重要啊。”
赫连点了点头,按着太阳xue,憔悴地说道:“此事不可轻举妄动,万齐是只老狐狸,不留半点证据,且..且先看看他打什么算盘吧。”
“将军说的是。属下扶您去休息吧。”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