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锦帕送给了他。
乐皖蹙眉接过了帕子,而后摆在了掌心,但见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对鸳鸯,乐皖看了看帕子,又转了目光看向了瑾婉。柳叶眉弯弯,杏眸如星亮,脸上的薄红尚未淡去,眸中羞意更甚。
“你又何必……”乐皖心下泛起微微的歉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伸手揉了揉瑾婉的脑袋。
她又何必为了自己要绣一对鸳鸯呢……
“对了,我方才来找你时,是位公子替我启的门……他、他是谁呀?”瑾婉恍然想起方才所见之人,那位公子她还未曾见过,怎的会在这儿呢……
只是话音刚落,但见乐皖执着帕子的手有些轻颤,那双黯然的眸里,终是被那话点亮了一般,不待瑾婉追问,也不待自己认真思量,只连忙转身拂袖而离。
然,在步出府门后,他却不知该往哪儿寻了。
乐皖握紧了手里的锦帕,只默默站在府门前,看着眼前花落纷飞,心早已乱成一团。
师父他……是不是当真不要自己了,是不是当真要留自己一人于此了……乐皖有些难受,这些问题亦是愈想愈觉酸涩。
他熬过了没有他的半年,本以为可以就此放下,却又在半年之后,再次与他相见,自以为苦苦哀求之后,那人至少也会留下几日,怎料翌日醒来,又找不着他了。
那狼坐在了门前,而后自袖中取出昔年那人赠予自己的玉佩,玉上还刻着他的“皖”字。指尖轻轻抚着玉上的“皖”字,脑中却已不由得忆起了从前之事……后来,等他回过神时,眼前早已模糊了一片,有清风而过,只觉眼角微凉。
“乐皖。”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恍然响在耳畔。
乐皖怔了怔,半晌,方才揉着眼缓缓抬首。
在他抬首的那刻,卿安便瞧见了那双通红眸子,卿安不由愣了愣,随后伸手拍了拍那狼的肩,似是安慰又似是心疼。
“哭什么?”口气温柔。
那狼没有说话,他此时只觉在看见这人之后,那原本的哀伤俱是换作了丝丝的委屈。他别了别脸,而后举起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番举动自是好笑得很,可却让卿安不由得想起了乐皖尚是少年时的模样,受了委屈也是这般模样。
接着,卿安便坐在了那狼的身边,他一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手则徐徐地执起了那狼的手。微凉的掌心轻碰温热的手背,一时惊得乐皖心下怦怦乱跳,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
“我还在,别哭了。”卿安微微侧了脸,微笑着看着那狼,瞧着他通红的眸,还有那微红的鼻尖,心下忽生了淡淡的无奈。
乐皖闻言,而后回过神来,他转过了脸,随后将脑袋歪在了卿安的肩上,他没有说话,只微微安心地眯了眯眸,随之阖起。他虽是明白那人终究会走,可却因那人的话,忽生莫名的心安,纵使他知道,这一刻他与他相距甚近,下一刻便是天地之隔,也不知再次相逢时,又是人间的第几个暖春时节。
沧海终会成了桑田,盛世终会成了末世,妖与仙也终会成了一缕轻烟。
“求你留下……求你……求你……”乐皖轻声喃喃,他挣了卿安执着自己的手,只反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袖。
“师父啊,徒儿一直都在想你。”乐皖眨了眨眼轻声喃道。
卿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从未试过会有人扯着他的衣袖,哽咽着哀求着他让他不要走,他是头一次知道,被人在意会是如何的感受。
“你先前问我,我与你的归处何在,我只想与你说,只要往后的年年岁岁里,有你所在之地,便是我的归处。”
那狼想得还是太过轻易了。
可卿安却仍旧无言,话已至此,他却狠不下心来,告诉那狼自己留下来很难。
后来再无人说话,那狼说着说着,也就渐渐睡着了。
彼时柳絮风轻,杏花纷飞,正逢一年落花时节,门下,树前,那白衣公子指尖轻点那狼眉心,刹那蓝光一闪,那狼双眉一皱,便又舒展而开,随之睡得更沉了。
然,他方才站起身来,一直待在房中的瑾婉恍然过来了,瞧见倒在地上的乐皖,便赶忙将他扶起,奈何她力气甚小,扶他起来自是费了好大的力,还险些与他一同再次倾倒于地,幸而卿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将人给带倒在地上。
“小心。”卿安淡然道,“照顾好他。”
“多谢公子。”瑾婉有些害羞,她转脸看了看熟睡的乐皖,心下不由一阵担忧,转过脸来本想要问卿安一些事时,却发觉人已无了踪影。
……
桃林间。
树下站有一人,在瞧见卿安后,便挑眉一笑道:“呆子,你与他如何了?”一听这语气,便晓得是那星君。
“我施法,让他忘了我来过。”卿安垂眸道。
星君怔了怔,问:“为何?”
“他记得我来过,醒了若是知道我走了,他会更难受的。”卿安抬眸,说着,他淡然一笑,拂袖乘上了祥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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