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微微泛澜,她没有回答许安阳,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比起他,许某倒是更好奇姑娘的身份。”许安阳还想跟她兜兜圈子,只是姜钰明显不想,她自己回答道:“他是县令的独子,江沂,也是我的姐夫。”
这下许安阳倒是不说话了,姜钰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听得她继续道:“我叫姜钰,姜婆的姜,我姐姐,叫姜兮。”
许安阳眉头深锁了片刻,很少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姓氏,毕竟在大晏,姜婆不是个好的象征。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呵。”许安阳轻笑了声,他本是冲着永宁县最近的怪事儿来的,如今却是对这个姑娘更感兴趣了。
“在下想知道,姜钰姑娘在令姐身亡后,都做了些什么。”他道。
“诵经礼佛,悼念亡人。”
“可有其他?”
“无。”
勾玉记四
许安阳独自走在永宁的大街上,暗暗掂量着姜钰的话有几分可信,前头有户人家门前挂着白幡,许安阳仔细一瞧,果然是喻家大宅。
冬日已至,永宁的大街上统共也没几个人,许安阳想打个掩护凑近喻府瞧瞧也找不着机会,就在他思索之时,一辆马车从他面前经过,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喻府门口。
马车里出来的似乎是个妙龄女子,裹着件黑色披风,模样看不真切,一下马车便被众多下人簇拥着上了台阶,她步履匆忙,上台阶时险些跌了一跤,幸好下人们眼疾手快掺住了她,将她平安扶进了府里。
一路上,许安阳都听到他们喊她“小姐”。
喻家的小姐?
“喻家的孙子辈有两位小姐,一位叫喻笙,另一位叫喻影,喻老太爷从安康城回永宁颐养天年时带回来几个孙子辈,除了这两位小姐啊,还有一位少爷,叫喻演。落水的是二小姐喻影,您刚刚看到的,应该是喻家的大小姐。”外头天黑得很快,屋里光线也不太足了,客栈小二一边四处点蜡烛,一边为许安阳解释喻家的家族史。
“我看喻家那大小姐怎么像是刚得知消息一样?”
“大小姐在几个月前去了京城,想来是得知消息后刚刚赶回来。”小二不以为意。
许安阳抿了口茶,又问道:“姜姑娘可是这店里的人?为何总是不在店中?”
“哦,姜姑娘不是咱们的人,只是在她姐姐去世后暂住在这里,平日里她都在沿珈山的寺庙为她姐姐抄写经书。”店小二点完了蜡烛,又跑去给许安阳添上茶水,许安阳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多谢好意,只是这茶再喝下去,在下怕是要失眠了。”
店小二一拍脑门道:“是我疏忽了,客官莫在意,那客官可是现在就要上楼去了?”
“是。”
“那您慢走。”
“姜姑娘真是写的一手好字啊。”
姜钰没有抬头,她亦不敢抬头:她知道那双桃花眼正对着自己笑,她亦知道自己挡不住这样的笑。
沿珈山并不是很高,至少在许安阳看来,这只能算是个小山丘,可是这小山丘,在永宁县却已经是排得上名号的了,寺庙里的香客络绎不绝,大多是妇人携着孩童来上香以求平安的。姜钰就在寺庙后头的寮房里抄写经书,许安阳将这寺庙都转了一圈才找到她的。
他盯着姜钰抄写的经文看了大概有半刻钟才冒出这么一句话,见姜钰没有理睬他,他也不恼,自个儿又出去转了一圈,将这寺庙周遭都观察了一遍,许安阳赫然发现这山的另一头,竟是许多的坟墓。
永宁的山并不多,据寺庙住持所说,这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住持也告诉他,姜钰每日抄写的经书都是双人份的,给她的姐姐和喻家的那位小姐。
许安阳在一大片竹林中穿行,遥遥地望去,林子的尽头是姜钰那间寮房,房间的门紧闭着,窗子只开了一个小缝儿来通风,许安阳立在窗前认真地想了会儿,他走的时候这个缝儿还是没有的。
于是,许二公子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推开门,对上的却是姜钰略有些哀伤的双眸。
一见到是他,姜钰瞬间把头低了下去,眼里的泪珠一直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许安阳盘腿坐在她身边,原本想调笑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想了又想,许安阳将她已经誊抄好的佛经收了起来,起身道:“我替你送到大殿去。”
“你。”姜钰拉住他垂下来的衣摆,低声道,“你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我从来不信这种东西。”
姜钰凝视着他,慢慢松了手,许安阳也没有多留,直接攥着经书出去了。
这次仍是两份经书,一份给姜兮,一份给喻影。
“敢问住持,姜钰姑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老住持抚着白须,缓缓点头:“刚开始只是她姊妹出事,经书也只有一份,后来,她求了个护身符,再后来,喻家的小姐出事,她便开始誊抄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