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时零二分。
一阵风过,床上的老者顿时化作尘埃,消失无踪。
食梦走向前,压抑着声音,柔声说道:「走吧!」
白衣nv子蹙眉,「去哪里?」
「我们回家,」他微笑,悲伤地,「罗梦。」
名字像一道咒语,白衣nv子仅能怔怔地望着他,随即化做烟雾散去。
一件宛如珍珠般的圆球落地,他拾起那件物事,原来是一个有银白se瞳孔的眼珠。
小心翼翼地捧着,银白se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就快了,再等等吧!」迎向那道视线,他轻声地道:「你就快能回家了。」
他说:「那只是个人类,不值得的。」
她说:「值得的,因为我遇见了他。」
那是一切的开端。
至今他仍记得那双如月银眸里的毅然与无畏。
湖上烟波如纱,粼粼水光透出空蒙。长而曲折的回廊如沉睡的修长神兽,静默地躺卧於此。水榭美仑美奂,映着月se,润泽如珠。
男子一袭黑衣,凭栏而立,清风扬起衣摆,墨se长发飘散於空,隐隐透出一gu王气,磅礡地掩盖一切事物,甚至是男子己身的美貌。他抬起黑se的眼瞳,颜se深浓而纯粹,夜se里却光采夺目。
他将视线落於远方的树林与林间的流萤。片刻後,他皱起眉,露出厌恶与无奈并存的复杂表情。
夜景如梦,回忆似幻。
「你还记得那个夜晚吗,罗梦?」
夕yan西移,大地一片殷红。
那是血的颜se,既是开始,亦为结束。
妇人在屋外的水缸旁洗去汗渍与尘土,小心而缓慢地推开残破的门扉,轻轻地踏入屋内。
水声。
门轴声。
脚步声。
以及几不可闻的叹息。
少nv倚墙而坐,她睁开与母亲相似的眼,灰白瘦削的脸颊带着憔悴的笑花,「母亲,您回来了。」
「怎麽不躺着休息呢?」妇人在她面前落座,黝黑粗糙的手探向她的额头,「好点了吗?」
「这样休息就好了,成天躺着反而难过,」又是一阵晕眩袭来,她闭了下眼,继续微笑着。
「今个儿晚了,明个儿再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妈妈,」她皱起眉,心理与身t的苦相交b迫,「家里用不着花这种钱。」
「说的是什麽话呢?这家里就只有咱母nv俩,你要是有个万一,妈妈可怎麽办好?」妇人的声调轻柔若幼雏的羽绒,字里行间带着埋怨,不是对她,也不是对自己。
但,是对谁呢?
是上天?
是命运?
还是人心?
她想回答些什麽,一gu腥甜爬上喉头,她困惑地皱着脸,接着发现自己什麽也看不到了。
母亲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急切而慌乱。
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这麽慌呢?她想问,但声音却忽然中断了。
天se,暗得这麽快吗?
「殿下,您要歇息了吗?」
「不,」男子没有回头,声音幽渺地传来,几乎掩没在枝叶的沙沙声里,「宇方,这样的夜晚,没有让你想起什麽吗?」
明月。
清风。
流萤。
湖畔密林。
那个仲夏的夜晚。
身着水se长袍的灰发男子一怔,感受到某种细微的痛苦,正如水中的气泡般缓缓浮出,随即幻灭,散出淡淡的心酸。
究竟过了多久时间?
原本是那麽沉重的痛苦,如今却几乎要不复记忆。
岁月抚平了伤痛,他明白,却无法接受。
那道创伤,应该永远淌着血,永远扯着疼,好提醒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良久,他开口回答,声音里有着罕见的颤抖:「是,殿下。」
食梦回过头来,墨黑的眼睛灿美如星,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的侍臣,轻轻地应了一声。
叶间的流萤隐隐约约地移动,远方的湖面朦朦胧胧,是个宁静而美丽的夏夜。
然而,少nv眼里所见并不是月光下的奇特美景,而是一片的漆黑与鬼影。她赤足踏着沾染夜露的土地,凉意沁入,她不由得颤抖起来。
少nv仍记得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剧痛,仍记得母亲在耳边的呼唤,然後呢?
某种物事此时自林间窜出,擦过她的脸颊,留下怪异的sh意,随即消失不见。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拔足狂奔,穿出树林,直至湖边。然後,她脚一软,即刻跪坐於地,放声大哭。
为什麽她会在这里?
这里是什麽地方?
谁来救救她?
「怎麽救你?是救你离开痛苦?还是救你离开这里?」
少nv闻声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