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玉许是被那一束迎面的光晃了眼,缓缓阖上眼。
而谢兰玉偏能在明争中置身事外,如他父亲也赞过谢兰玉有世家之风,不流俗好风骨。一群人就算拉他下水,他也能当个局外人。小小年纪心思深,自以为两边不得罪其实两头不讨好。同样小不点的萧洵给谢兰玉定了罪。
萧洵先前早已书信与他,想请药王替谢兰玉好好看看。唐龄尧知他求医心切,宽抚他道,“放心,药王已请至府上,你们安心住下,皆安排妥当了。”唐龄尧祖籍吴中,面相文气,举止儒雅令人如沐春风,这也是谢兰玉初见便心生好感的缘由。
“是,药王现在何处,能否请他…”被怀中的人连续不断的咳打断。
“平晏,这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王爷。”萧洵两步跨上石阶,府邸前的唐龄尧按捺住萌生出的好奇,点了点头。
萧洵觉得无比荒唐,与一个变数太大的新部落联手对辽,焉知不是扶植了一个更强大的北辽?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都是建立在等价筹码上,一纸合约之所以有用是有与之谈判的实力。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唐龄尧心思婉转,“你安顿好…这位朋友,我也有事与你商量。”
唐龄尧将他们带进别院提前收拾出的厢房。
萧洵旁若无人贴近,“难受了自己掀开,何时这么乖顺了?”谢兰玉舔了舔唇,吃到一股腥,一只手抹掉唇角的血。萧洵合理推测他一番装模作样是不好意思。
萧洵抱着个人,速度不减,被引着入府,他与唐龄尧同行。
召回京的圣旨已经在路上。
萧洵刚接到影卫来报,元帝以合乎礼仪为由开始推行新的乐尺,一乐尺比普通的一尺要小,这样一来土地亩数无故增多,而农民赋税负担无疑又加重了。
很少见谢兰玉夸人,他更多时候都是保持不咸不淡的微笑。以往他们同在学堂听学,谢兰玉在他们一众文武之后端水,当时年岁小,只认武将脾气暴好斗,文官窝囊只会动嘴,又受朝廷重文轻武的压迫,对彼此是互看不上。
萧洵低头对着谢兰玉说了一句,“搂好。”谢兰玉这副样子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松开衣料,顺着萧洵的脖颈攀附上,衣袖便顺势下掉,萧洵能感受到的是谢兰玉的肌肤与他相贴。小人志得意满,身轻如燕。
披风之下,谢兰玉被严实挡住了鼻息,着实难受,便偷偷偏头靠近透风的地方,大口吸着空气。谢兰玉这会儿深解其意,乐得当根木头。
进了屋,立刻放下谢兰玉反倒尴尬了。如何引见谢兰玉,萧洵和唐龄尧是无所谓,只怕谢兰玉面子上过不去。
“是北方有异动,朝中准备打仗了?还是……”谢兰玉另一个猜想,无非事关陵寝的修建。父亲身在相位,却无实权。他一次次听父亲在书房点叹息,王朝行将就木,苟延残喘。谢兰玉明白父亲爱子心切,但身在局中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迎客众人见那二位贵人下马,一个个瞪大了眼,不肯错过侯爷脸上的笑意。
萧洵虽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但外面的野花野草不值得他放到明面上,更别说放在心上的。再者,以萧家的地位声望,萧洵娶男妻是想气死谁。
天光从镂花的窗柩一排排直入,有形的光线收拢在后背,将萧洵染上暖色柔光。
“朝中什么态度?”
“北辽下属部落纳真,连续攻占了苏、复、兴、同、咸诸州,陈朝与纳真之间隔着青州海,已没有北辽的阻碍。”太快了,谢兰玉心想。横生的变数远比他能想到的多,他只当自己是一支误入歧途的箭,忘了对于庞大的百年王朝而言,他又算得了什么。从胸口翻腾的搔痒让他止不住咳,喉道被猛吸入的气刺穿,闷声不响就漏完了生气。
唐龄尧与他相看两眼,眼神里已经将看热闹三字显露无遗,这小子莫不是动了真心?
“没有足够的把握敢与虎谋皮,这太糊涂了。”都懂的理,那群吃官银的绣花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龄尧是有真材的。”萧洵又想起几件谢兰玉的趣事,带着一点先入为主冤枉人的陈年旧事。话落他便兜起谢兰玉,扯了件披风蒙头盖住,走下马车。谢兰玉被他下车时掂了掂,本能扯住萧洵的前襟。生出一种小媳妇羞于见人的怪异,萧洵衣衫被抓得不整,却扯着嘴角笑,行为举止毫不掩饰亲昵。
“好。”
西南王府内里的布局也是出自王爷与夫人的手笔,逸趣横生。别院与正堂连通处开辟了一方莲池,借着地势的巧,池水未上冻,引山中温泉,一池锦鲤跃然于桥底。
萧洵能与西南王结交,他就自然不是花架子,况且益州的欣欣向荣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做到的。
走过石桥,园中栽种了各色奇花异草,初见春意。王府里还养了几只猫,活泼可人,身白若雪的那只跳上石柱灯盘起大尾巴假寐,虎斑纹的在客人脚底下打旋。
“主战的要联真抗辽,主和的那帮人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