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脸色愈沉。
被冠以招蜂引蝶污名的谢兰玉尚在贪茶。细细地品,热气化开面上的僵持,从齿间漾开的清香温馨,触及体内的湿气,渐渐氤氲散开,浑身上下舒展着松快。
“你那香囊是哪得来的?”萧洵沿着茶盏边缘轻敲,施了点内力将小半盏茶水晃出了杯壁。见侯爷幼稚一面,谢兰玉心生好笑。话间也透着随意懒散,“时间太久,我也忘了。”
“谢兰玉,你我现在身处同一条船上。你若是仇家太多,总得提前告知我。还是你觉得我会害你?”
谢兰玉察觉他不悦,但不打算兜出宋追星。宋追星与他交情深厚,自然不会害他,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易水盟只认强不认亲,他羽翼未丰,是坐上了盟主之位不假,也只是暂时,手下的人不服始终坐不稳。易水盟曾接过刺杀萧洵的任务,萧洵一旦对宋追星起了兴趣必然能查到他头上。
“应该是哪个丫鬟做的。”
谢兰玉打算蒙混过关。依自己与他相处的判断,萧洵吃软不吃硬。谢兰玉移到边,一把摸到了他袖角,扯了扯。
“侯爷?”萧洵不打算轻易掠过,不看他。
“萧洵,我们继续上路吧。”萧洵偏过脸,还是不理。
再一再二不再三。谢兰玉已经示弱了,或许换个如颜灵那般娇滴滴的姑娘来,萧洵才会给面子。他现学现卖的招数不多,刚看一对夫妻,妻子唤丈夫“哥哥”,讨他买香脂,男子连声应好。谢兰玉只好招了长盛过来,先行逃离现场。
“你先退下。”萧洵命令上前侍主的长盛。长盛看了看谢兰玉,谢兰玉使了个眼色,长盛就尬在中间不动了。
萧洵先一步从凳子上抄起谢兰玉,“你哄人的手段不能有点进步?不然你学着撒个娇?我可以考虑不追问了。”
侯府四下侍从都装聋作哑了。这还是那个征战四方的定北侯?听不下去了。
撒谎比撒娇简单。谢兰玉瘫脸干瞪着眼,震惊自己耳朵没出问题。这又是什么新玩法?
“真忘了,我睡多了记性不好。”谢兰玉眨了眨眼,在他怀里很是无辜。
正反被抱着上了车,萧洵给了他台阶,这事暂且混过去了。
西南王府背靠青山,群山抱水,掩映在一片葱茏之中。
地势起伏渐趋平缓。马车内的人喝了点热茶,暖得身子活泛开,被晃出了闲适倦意,眯着眼看不远处的王府宅院,门前已有家将迎接。
背过身去与家将畅谈的西南王仪态飘逸,丝毫没有等人的不耐。
“京中的百官都道西南王是个超脱文人的天生将才,看气度知此言不虚。”
萧洵很少见谢兰玉夸人,他更多时候都是保持不咸不淡的微笑。以往他们同在学堂听学,谢兰玉在他们一众文武之后端水,当时年岁小,只认武将脾气暴好斗,文官窝囊只会动嘴,又受朝廷重文轻武的压迫,对彼此是互看不上。
而谢兰玉偏能在明争中置身事外,如他父亲也赞过谢兰玉有世家之风,不流俗好风骨。一群人就算拉他下水,他也能当个局外人。小小年纪心思深,自以为两边不得罪其实两头不讨好。同样小不点的萧洵给谢兰玉定了罪。
“唐龄尧是有真材的。”萧洵又想起几件谢兰玉的趣事,带着一点先入为主冤枉人的陈年旧事。话落他便兜起谢兰玉,扯了件披风蒙头盖住,走下马车。谢兰玉被他下车时掂了掂,本能扯住萧洵的前襟。生出一种小媳妇羞于见人的怪异,萧洵衣衫被抓得不整,却扯着嘴角笑,行为举止毫不掩饰亲昵。
迎客众人见那二位贵人下马,一个个瞪大了眼,不肯错过侯爷脸上的笑意。
萧洵能与西南王结交,他就自然不是花架子,况且益州的欣欣向荣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做到的。
萧洵低头对着谢兰玉说了一句,“搂好。”谢兰玉这副样子想不惹人注目都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松开衣料,顺着萧洵的脖颈攀附上,衣袖便顺势下掉,萧洵能感受到的是谢兰玉的肌肤与他相贴。小人志得意满,身轻如燕。
“王爷。”萧洵两步跨上石阶,府邸前的唐龄尧按捺住萌生出的好奇,点了点头。
萧洵抱着个人,速度不减,被引着入府,他与唐龄尧同行。
披风之下,谢兰玉被严实挡住了鼻息,着实难受,便偷偷偏头靠近透风的地方,大口吸着空气。谢兰玉这会儿深解其意,乐得当根木头。
“平晏,这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是,药王现在何处,能否请他…”被怀中的人连续不断的咳打断。
萧洵旁若无人贴近,“难受了自己掀开,何时这么乖顺了?”谢兰玉舔了舔唇,吃到一股腥,一只手抹掉唇角的血。萧洵合理推测他一番装模作样是不好意思。
萧洵先前早已书信与他,想请药王替谢兰玉好好看看。唐龄尧知他求医心切,宽抚他道,“放心,药王已请至府上,你们安心住下,皆安排妥当了。”唐龄尧祖籍吴中,面相文气,举止儒雅令人如沐春风,这也是谢兰玉初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