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略微一怔忪,垂首捧腹低笑,半晌呢喃:“是我忘了,战神终究是战神,即使人模人样,性子依旧是曾经的性子。”
我挑眉自嘲道:“就是披着人皮的魔罢了。”
说话间翔钧已洗漱打理完毕,贴身细闻,他身上仍有股子味儿,比之适才已是好太多。一身常服下的翔钧耳鬓微有白发,与翔书官记忆中离宫前所见的模样相去甚远,没有龙袍的映衬,他不过就是个因儿子背叛而伤怀恸心的老人,奋发的意气早已消磨殆尽。
文锦领路出了冷宫,我们的运气似乎格外好,一路都没怎么遇到在冷宫周遭巡逻的神将,眼瞧要出冷宫范围,才远见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
擦身走过的瞬息,队中首领伸手就拦在文锦跟前,“站住!”
文锦没硬闯更没退却的意思,犀利的眼神一飞,冷笑开口:“你们如今都是活腻了,战神要见的人都敢拦下。”
那人闻言眸珠飞快一转,恭敬的收回手,但没让步的意思,“文公子先消气,小神不敢违逆战神的意思,不过我们并没收到指令,着实不敢放翔钧出冷宫。万一有点差池,该如何是好?还望文公子谅解。”
文锦哑然片刻,反应飞快道:“战神要见翔钧是密令,本就没置喙你们的意思。你倒好怪起战神的不是了。”
那首领不知虚实,心生怀疑又怕是真事,略有诚恐开口:“小神不敢,不是我们刁难,只是……”
我右臂一抖,袖中滑落出一枚灵石,装着小心翼翼地送上前去,哈腰赔笑道:“是我忘了,刚才文公子走的急,战神他没来得及给您,见我今晚要夜访冷宫,就顺便让我捎来。刚事多一时忘记,没料会引来天大的误会,是我该死。”
文锦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似是见垃圾般嫌恶的瞥我眼,朝那首领冷笑,“你可接好了战神的密令,仔细辨别清楚,别到时又赖我作假。”说着他愈发是恼羞成怒,怒眉微有些扬起,双臂环胸不肯放过,怪气道:“倘若你觉得还不能作数,大可跟我去战神面前走一趟,我可受不得别人冤枉。”
略读过灵信,那首领的唇瓣越发煞白,赶紧递回灵石,往两侧让路。嘴里不断地赔不是,生怕文锦会去迷魇面前状告,耽误战神要事那会掉脑袋的。
“好了,刚才的事是你恪守公职,你既尽忠职守,我也是怪不得你。不过已有耽搁,我得速带人去复命,能否劳你护送我们到冷宫巡守范围外,省的再遇同样的麻烦。”
“是,还是文公子想得周到。”将功抵罪的活他并不愿错过,只是谁又知到底做的哪桩事才能保命。
有人护送一路,我们出冷宫是畅通无阻的,才出巡防范围,文锦即刻找理由打发走自认犯错的人。
待人走远,我淡笑欣赏道:“你倒是机敏,临危不乱的举措,反而把那群傻瓜唬住了。”
文锦摇手不敢自诩,微笑谦和地说:“是您想的周到,未卜先知会有状况,做足准备。不然这关过的绝非如此容易,我确实疏忽险些酿成大祸。”
我耸肩不以为然,他无错我没功,都是寻思禅心细想到的,“比之你我,最了解迷魇的人,我想非寻思禅莫属。”
文锦面色淡然,平和浅笑,“我在迷魇身边最早,相处最多的却是他。”
“结果得到便宜的是我。”
不再多耽误浪费时间,我加快步子朝御书房殿宇前行。御书房灯火通明昼夜无差,远望乌压成群的神将,凡人硬闯一回,十死无生。翔钧面色铁青的立在一旁观望,他深知前路险阻,又明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冒死闯一回。
文锦见时间尚且宽裕,也不急着催翔钧,在旁笑盈盈道:“皇上只稍按王公子的话形势,此行绝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翔钧屏息斯须,迟迟不敢挪动半步,迟疑地呢喃:“话是如此,可是……”
我抱臂靠着假山石,许是等久了,人多少有些不耐烦,不屑冷哼:“就半个时辰的机会,是重回帝位享你的荣华富贵,或是继续在冷宫囚牢待着,自己想清楚了。”
“你……”翔钧被我气得顿时语结,半日说不出句话来。
我冷眼挑眉丝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帝王的气度涵养瞬息间土崩瓦解,他直盯我的双眸仿佛是利刃宝剑,恨不得将我撕碎。
文锦穿插到我们中,设法烘暖降至冰点的气氛,“皇上办正事要紧。”
翔钧想了想,咬牙下定主意,愤然道:“这就去办了。”
共同前去御书房的有三人,独留我这假太子在隐蔽假山中等待,漫长无尽等候,耳畔除了簌簌风声,再无多余杂音。
久不见人归来,我心中渐升焦躁,胡思乱想着,生怕他们出乱子,亦或是之中有人叛变。毕竟不是过去就跟在我身旁的人,若真故意接近,有心暗算也未可知。想的愈多,我是愈发坐立难安,就差前去一探究竟。
神思交战间,忽闻细碎的轻笑声,随之伴来的是文锦的调侃:“亏得我们赶回的早,否则就真要遭人猜忌了。”
文锦的话一语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