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一方天地,只觉深陷泥沼,满身泥垢。
翌日天光大亮,陆照月独自乘车前往女帝寝宫。
“阿娘,”她轻快地唤了声,拨开纱帘,脚步轻快地走入寝殿,挨着鸾和女帝的床榻坐下。“好好的,怎么跑寝宫来了,”女帝撑起身,冰凉的手摸过嫡女柔顺的额发。
陆照月与女帝的容貌有七分相像,同等娇憨,同等金贵,一颦一笑莫不相似。每每瞧她,鸾和女帝都觉得瞧见了仍年轻的自己。
陆照月撅起嘴,身子一歪,纤纤玉指摩挲起床头的红漆凤头,柔声埋怨:“女儿有罪,昨夜瞧见一封奏疏,说女儿克扣赈灾粮,南边数万子民命丧黄泉是女儿的过错。”
女帝拧眉,反问:“南边?南边有事?”
陆照月一听,心中窃喜事情果真与于雁璃说得分毫不差,便照着于雁璃教的话,在其上添油加醋一番地同女帝说:“是年前的事,过去好久了。女儿本不想母皇费心,哪晓得那些酸腐之人非要挑出来嚼舌根。真不晓得大楚的俸禄都给了什么人,还不如多修些宫宇来得实在,至少宫殿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
这么一提,女帝有了点印象。
“哦,是涝灾吧,”她满不在乎道,“不是拨了粮食?”
“是拨了!不但朝廷拨了,女儿不忍见我大楚子民受苦,还自己从库里抽了米粮绢帛,”陆照月赶忙道,“谁晓得那帮大臣非说女儿徇私,真是吃力不讨好。”说着,她身子一软,埋在女帝怀中撒娇,装模作样地嘤嘤啼哭几声,“女儿委屈得很。”
“好了,好了,”鸾和女帝连连道,“别管那些人,一个两个,都拎不清是谁的臣子。”
国库空虚就加税,发了涝灾就发粮,大楚千里江山,她不信养不起瑞兰江两岸的百姓,定是那些迂腐大臣没事找事,想着青史留名,成日找由头进谏。
陆照月抽抽鼻子,拭了拭眼角的薄泪,软糯道:“女儿还是委屈。外头的臣子说说也就罢了,自家人也要来陷害,女儿这太女可怎么当呀,再往下,怕是都要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女帝隐约晓得陆照月的意图所指,可着实不愿提那个她素来不喜的女儿,因而面色Yin了Yin,没说话。
陆照月见母亲不语,嘴里呜呜两声,似哀似怨地继续说:“重霜妹妹Yin晴不定,一点也不像您,真不晓得女儿哪里得罪了她,两次三番地拉帮结派、诬陷于我。”
鸾和女帝拧眉,心里那根尖刺被从心口挑起,Yin着脸道:“是不像。”
“我与重霜妹妹是血亲,不管她做多少错事,控告女儿上元纵火也好,或指示人送奏疏弹劾女儿也罢,她都是我的血亲妹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女帝的声音沉了下去。
“霜妹妹与夏鸢走得那样近,还娶了夏家嫡亲的独子……想当年女儿的亲事还是您定的,而她竟敢求娶夏公子……眼下又与鸿胪寺的李柚,大理寺的戴弦时常往来。她如今是不喜女儿,将来怕是……不喜您了。”
女帝一个寒颤,似是忆起往事,嘴上恨恨道:“她竟有这胆子!”
“母亲请看,”陆照月趁机从怀中掏出于雁璃交由她的丝帛,塞给女帝,“此等大事没有实证,女儿是不敢乱说的。”
巴掌大的残绢,上写“瑞兰江涝灾”五字,末端唯有一个模糊的青鸾印。
青鸾衔花与青鸾追云都是陆重霜独有的印,而手上这份绢帛唯有一个含混的青鸾鸟,真要追究,这份布帛不一定是陆重霜所写,可女帝被陆照月的一番巧言挑拨,三分相似落在眼里都是十分,当即叫来人,骂道:“去把晋王给朕叫来!”
(之前写得太急,节奏整个很乱,其实这个部分算比较重要的情节,所以这几天会把之前的内容重新增补,可能要麻烦读者老爷再看一遍了。)
风萧兮 (五)
正午渐热,橙红的云雾照着殿外被晒得金红的硬石板路,天地不见分界。宫婢取来地窖的藏冰垒在白玉盘内,又用白孔雀羽洒了一层薄薄的龙脑末。
过了片刻,内监快步走入,对寝殿内正在用清风饭的母女二人深深一拜:“禀陛下,晋王至。”
陆照月见状,随即牵起女帝的衣袖,嗫嚅着:“阿娘,女儿先去避一避,免得霜妹妹记恨女儿,说女儿揽权弄权,祸乱朝纲。”
“你是我大楚太女,轮得到她来喊弄权,”鸾和女帝拍拍她的手,重复一遍,“传她进来。”
赭红色的衣袍的女子疾步而入。她显然是匆忙赶来,葱白的脖颈挂着细细的汗珠,层叠的轻绸拥着午时的热气骤然破开殿内的冷雾,脚步轻移,裙摆扫过铺洒的龙脑粉。
入殿,她亦是如通报的内监般冲卧榻之上的女帝深深而拜,喊了声:“给陛下请安。”
“请安,请什么安?有你在,大楚才不得安宁!”女帝勃然作色,抽过陆照月先前献上的丝帛朝面前人甩去。
她没多大气力,那绸轻飘飘地落地。
“自己爬去捡。”女帝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