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他,仿佛一次的失意根本不值一提。宋然想起,这位先生科场摸爬打滚几十年,却终身不举,内心的坚硬怕是自己暂时学不到的。
他还回了一趟兰西,看看舅母和两个孩子,可惜依然没有舅舅和娘亲的只字片语。知道宋然的事儿,舅母自然是惋惜的,然后又做了他喜欢的凉糕,大家欢欢喜喜吃过,便不再提不如意的事。
家里,吕宋成的信早到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苛责宋然,只命他不得落下功课,须继续温书研习云云,教宋然大大松了一口气。
吕宋峤又请了小王大夫来,给宋然开了调益补气,暖身健胃的方子,吩咐桃红按着方子熬了,晚晚看宋然喝下去,吃了十来天,腻得宋然一闻那药汤的味儿就皱眉。然而不知是大夫的功劳,还是宋然自己心放得宽,他觉得自己夜里睡得好多了,人也较之前显Jing神。
如此,宋然便在家理书,吕宋峤闲时也与他讲谈一番,莳风那里却不怎么去了。
时间一晃,转眼到了八月,又是桂花飘香,山枫染红的时节。
这日晨起,宋然吃了早饭,令桃红去翠怡苑取自己漏在那里的字帖来,这边厢铺了纸准备练字儿,忽见常福带了门上小厮常三进来。这常三便是曾经阻拦庞非的家伙,宋然自对他无甚好感,不过听说挨了罚,又是普普通通一个下人,也不在意。
当下常三规规矩矩地回道:“回三爷,外头有人要见您。”顿了一顿,又说:“只是那人不肯进来,说请三爷出去一见,小的拿不定主意,特来请三爷示下。”
宋然奇怪,问:“要见我,却不进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三忙说:“看着年纪跟我们差不多,瘦瘦的。” 宋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决定出去瞧瞧,于是便与常三往外走。
桃红正取了东西入院子来,见宋然出来,方欲问,却见他身后的常三拿眼一溜自己,桃红头一低,避过身子快步进去了。宋然只管在前头走,并没留意这情形。
主仆二人出至门外,宋然一下就见着了,居然是姚笑。人还是瘦得要命,今儿却穿了一身白的,晃晃荡荡像个大布袋,正站在台阶下,侧着身子往里张望,一见宋然,便笑了。
“行了,这人我认识。”宋然对常三说了声,便走下台阶。本来他跟姚笑没什么交情,心里大抵认定不过是庞非的猪朋狗友,然而自从庞非一走半年,乍一见姚笑,却是分外亲切,因为在吕城,只有这个人也认识庞非啊。
“没想到是你。”宋然也朝庞非笑笑。
“嘿嘿,高门大户,不是我们到得了的地方儿。——今儿大着胆子来找你,却是有好东西捎给你。”不论何时何地,姚笑在宋然面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边说边在袖子里掏啊掏。宋然也习惯了,耐着性子等他。
“哪,给你!”姚笑总算掏了样东西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宋然。
是一封信!
宋然的心一跳,抢过来一看,是庞非的字!好家伙!他犹自不敢相信,拿了在手里细看,真的是庞非寄来的信!
姚笑瞅着宋然的反应,脸上很是愉悦,说:“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宋然又是诧异又是感激,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问:“你,你怎么得来的?”
“我们那地方,咳,走南闯北的什么人没有?这是前儿一个客人捎来的,转了好多手啦,你瞧那边角,都磨破了!幸好还是送到了!”姚笑笑眯眯地说。
宋然真恨不得也给姚笑来个大拥抱,只是两人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只得对他谢了又谢。
姚笑有点不好意思,说:“这有什么?!又不是我的功劳,嗯,我该走了。”
宋然忙留他,说:“到里边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我们,嘿嘿,也不好到你那等地方去。有事尽管到……嗯,尽管找我。好了,走了。”说着,姚笑摆摆手,转身离开。
宋然立在当地,心内暗想姚笑这个人,也是极讲义气的,自己原来倒是看差了。
直到他走远,宋然才揣着信,转身慢慢回府去,揣着庞非的信,如同捡了个宝贝,只待回到自己房里无人处,才好拿出来细细地鉴赏。
常三照样恭敬地低头迎送,等宋然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撇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回至院中,宋然把信拿出来端详,只见信封上几个字“吕宋然亲启”。跟庞非本人恰好相反,他的字写得斯文,像个女孩子的字。宋然摩挲着那几个字,简直是爱不释手。
“三爷”,桃红还在等着。
“哦,今儿不写字了,你先放着。”宋然头也没抬,随口说着,走向里间。
桃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嗯?有什么事?”宋然注意到她的神情,问。
“啊!没,没什么。”桃红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终是没有开口,退了出去。
宋然坐在床沿,小心地拆开那信,抽出几张纸来,怀着隐蔽的喜悦,一目十行看下去。
“此处名为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