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窗边的榻上下棋,时不时对着窗外的湖水发个呆,这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没有对弈的人,自己和自己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殿下,太阳快落山了,奴才瞧着外头温度正合适,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总这么在屋里待着也不是事儿啊。”
自从李茂被处死,卫允之便越来越沉默,先前还有卫庆之时不时来找他出去散散心,现在连卫庆之也不来了,卫允之彻底成了个死宅。小冬子作为六皇子手下头号太监、卫允之屁股后面第一跟班,他必须担起自己的责任,以捍卫主子的身心健康为己任!
“好啊。”
卫允之也觉得坐了太久了,腿有点麻。卫恒之派人通知过他,卫庆之现在大概已经离边城不远了。
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的都离开了,隐隐之中,卫允之感觉到头顶上似乎笼罩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最后大家仿佛都逃不过远走高飞的宿命,没有人能永远留在这深宫里。
没有了卫庆之的皇宫似乎少了点什么,没有了那个总搞得周围鸡飞狗跳的卫庆之,不止是卫允之一个人不习惯。
从前卫庆之在的时候,大家对于他多半是明里惧怕并巴结,暗地里鄙视加嫌弃。没办法,整个皇宫里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偏偏那家伙的脾气太与众不同,心眼儿大到能穿针,做事又不按套路出牌,大家都是场面人,跟他实在对不上。大概也只有卫允之,跟他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缘分,看对眼儿了,关系最好。
经过李茂的事,卫允之也算是有所觉悟,一段关系的维系不是一方的努力就够的,毕竟,人心都是rou做的,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讲究公平,即便初始的心思都不是为了得到回报而去付出,但是谁又能保证永远都能甘心去做那个单方面付出的大傻子呢?
跟李茂的那段关系里,卫允之是那个大傻子,最后,友情的天平终于在极度的不平衡下崩裂了,过往种种都成了负担,两个人几乎反目成仇。
跟卫庆之的这段关系里,卫庆之比较傻,但是卫允之扪心自问,他已经很努力的去回报了。他不希望卫庆之这样的好人变成第二个自己,他更不希望自己最后的朋友被他弄丢。
人生在世,友情、亲情、爱情,卫允之有时候想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挺失败的。
拿上昨晚写好的信,卫允之带着小冬子去了东宫。
卫庆之一直是卫允之和太子一派之间的维系,卫允之和他们从不亲近,甚至还曾有过嫌隙,但是现在,卫庆之的离去使得卫允之和卫恒之这对不怎么亲近的兄弟忽的走得近了。
“来的正是时候,今天得了两条鲥鱼,你不会是听到了消息特地过来吃鱼的吧?”
卫恒之心情不错,卫允之不知缘由,但是他不介意在别人开心时说些悦耳的话。
“老远就闻见了,今晚至少多用半碗饭!”
“哈哈哈,快坐吧,来人,上菜!”
卫允之跟卫恒之私下里坐在一起吃饭已经不是头一遭了,见他喝酒倒是头一回,毕竟卫允之不喝酒,没人陪他。
“怎么,你也想尝尝?”卫恒之见卫允之盯着他看,便调笑了一把。
“不用了,大哥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恩,连你都看出来了?”
卫允之腹诽,只要不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嘴上却说:“大哥贵为太子,平时大多威严,不怎么见你这样开心的模样。”
卫恒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吃菜,并没有回答卫允之原因,卫允之也不会去问,两人期间又谈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时不时哈哈大笑,可谓宾主尽欢。
“大哥,我这里有封信,还要麻烦你交给四哥。”
“好,那家伙有你记挂着他也是他的福气,也不知道他到没到,可别这信到了,他人还在半路上晃悠。”
“四哥出门也有些时日了,不至于吧?”
“难说,庆之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八成是边玩边走,现在指不定在哪儿玩呢!”
“……”
冤枉啊,卫庆之这回真的是被冤枉了,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赶路了!
“唉,咱俩认识都这么多天了,我连你叫什么都还不知道,这也太……”卫庆之牵着马走在后面,灰布衣裳背着包袱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哎,你怎么不走了?”
“歇一会儿。”
灰布衣裳放下包袱和那裹着布条的不明物体,掏出馒头开始吃。卫庆之松开缰绳,从马背上拿了吃食后也坐了下来。
“你那馒头好吃吗?”卫庆之闲得无聊没话找话,“看你两口一个,吃得那么香,我拿rou饼跟你换一个吧?”
灰布衣裳拿了个没动过的馒头,十分爽快的递过来,同时拿走了卫庆之手里的大rou饼,张开大嘴开始吃。卫庆之张嘴咬了一口馒头,嚼吧嚼吧,好像有点甜,再咬一口,还是那味道,没啥好吃的。
“也不怎么样嘛,你天天吃这个,不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