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来!
十天工夫!他们刚刚扫过一遍,在大军铁蹄之下战栗觳觫的肃罗北方,只这么十天工夫,就按下葫芦起来瓢,这儿那儿的不太平了!
凌玉城强忍着按揉眉心的冲动。把夏人出身的广武卫留在肃罗北部,本来就是指望他们安抚地方的--这个行当,他们肯定比起白山卫、黑水卫那种深山老林里的蛮子要Jing通得多。谁知道国内紧急调遣的地方官员一到,双方不但没能Jing诚合作,反而把整个局势都给搅乱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罢罢罢,反正大雨天也进不了兵,正好腾出手来收拾这一摊!
令,玄甲卫副将罗杀,率部三千,驻扎平野城。就地整编肃罗守军。
令,广武卫副将李曼新,率部五千,即刻剿灭安州乱民。平乱之后,全速向东北方向推进,打通平野至大凉国境的运输路线。
令,黑水将军李忠成,率部五千,开赴熙川,剿灭乱党、安抚百姓。平乱之后,向西北方向推进,控制大兴、狼林、黑水里,同时,防御肃罗西北平安州的可能来敌。
令,白山卫副将李乾生……
一道道军令飞速写就,凌玉城最后重新读了一遍,待要解下随身小印一一盖章,却在打开印泥盒子的那一刻停住了动作。
……那些地方官员,要怎么办?
照着他过去的性子,地方官员不称职,不得力,贪赃枉法以至于坏了他打下来的大好局面,砍了就是。左右他有天子剑在手,没有哪个不能先斩后奏。
说起来,刚到青州那次肯把证据全数理好,连人带东西捆回京城,已经是初到北凉战战兢兢的难得恭顺。
可是,现在这样,合适吗?
犹豫复犹豫,踌躇复踌躇。待到砚池里的墨汁几乎干透,凌玉城才惊醒抓起墨条,匆匆磨了几圈,而后飞快地书写了起来。
“命令,各军安守本位,毋预地方事。有擅行殴辱、杀伤地方官员者,严惩不贷!”
跟着,卷起李曼新紧急送来的亲笔书信,加上自己匆匆写完的一封奏报,塞进信筒,小心翼翼地捆在了信鸽背上。
凌玉城这次北征,一共带了五组信鸽。信鸽是个好东西,从金川到北凉都城迢迢四千里——直线距离也有两千五百里路,双翼展开,只要一天工夫就能飞完。然而这玩意儿毕竟娇贵,而且飞回去可以,要再飞回来可没这本事,只能靠人力长途运送,还不能八百里加急地往前线运。是以非紧急事务不用,连上次小十一遇刺,凌玉城也只把奏折快马送回,而没有选择飞鸽送信。
进军到现在,只在闻喜战败,兵锋大挫的时候,凌玉城才舍得放飞了一组——主要是因为这一败会改变整个战局的进程,不然一两千人的伤亡,实在没这个资格。而眼下,就是第二组了。
信是送出去了,回音可远远没那么快。凌玉城静下心来,开始着手整顿鸟岭以南直到青江岸边的各大城镇,核实人口,收取赋税,踏勘地形。这些事情玄甲卫都是做惯了的——或者说,长期坐镇青州,代替凌玉城治理封地的奚军是做惯了的。一件件工作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居然让凌玉城享受到了几分难得的平静。
肃罗不同于北凉,山峦起伏,一条条山脉把整个国土切成了许多碎片,许多城镇都藏在山坳当中的平地上,或者山峦的另一侧。而全面控制这些城镇,意味着至少一倍的驻军,以及半年也未必能完成的工作——这对凌玉城和元绍来说,成本太过高昂,而且蕴含着不可控的危险。
所以,出兵之前的那个夜晚,他们定下的战略,是沿着通衢大道尽快推进,占领几个大城和重要关隘——安州、平野、鸟岭关、金川,直到夺下肃罗王都,迫令肃罗全境放弃抵抗。
但是,既然盛夏的暴雨季节已经到来,既然青江已经变得不适合强渡,那么,正好回头收拾那些不在交通要道上的小城镇,以及梳理整编肃罗军队。更多被占领的城镇意味着更多的地方官员,也不知道陛下那儿来不来得及派……
罗杀的第一封回信很快就到了。
“大人,那个平野镇守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因为被凌玉城遣回平野城,养伤顺带镇守后方的年轻将领在信里抱怨,“他甚至不会肃罗话!当然我也不会可我已经学会快一百句了——不会也就算了,他都不肯带着舌人出去走走,到处多看看,只肯待在府衙里听当地官吏的汇报!”
“这还算好的,李曼新跟我抱怨,说那个安州镇守除了抽人鞭子什么都不会干。要他到底有什么用!”
出于时效考虑,元绍这次派遣的地方官员,以年轻人为主,大部分从靠近肃罗的铁勒部、渤海部,Jing通骑术的官员当中抽调。吏部花了一天时间拼死查阅人员档案,而后加急送出调令,命令这些官员立刻交接手上的工作,限期到岗——绝大部分官员冲到他们新的任职地时,两条腿都磨得皮开rou绽,下了马就能瘫倒在地上。
凌玉城的进军速度,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跟得上。
选择范围一窄,官员质量就次了那么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