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一年半没有回封地,凌玉城本来刚入关就要和他分道,好说歹说,才拿献俘告庙的理由,拽着他一起进了京。
算了,且容他去松散几天吧。左右从去年筹划到现在的一件大事,已经有了几分眉目,等到发动了再唤他回来,正好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又何必时刻把人拘在身边?
带着这样满满的喜悦和略微的遗憾,元绍在召见太子,询问东巡期间诸般事务的时候,也就减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这次朕回来路上辎重不继,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元绍对自家太子,其实并没有升起什么怀疑。一则当时的情形,虽则有那么点儿丢脸,其实离危险还有十万八千里;二则……元绍并不以为,辎重的事儿,会是自己这个太子动了手脚。
他们的速度纯粹是被大队人马——准确说是被俘虏拖累了!要不管那些人,他带着Jing锐卫队,一天一夜怎么也跑到关内了。再说得严重点儿,哪怕是断了粮,没了马,凭他的武功,一人一剑难道还杀不出来?
唔,就算拖上凌玉城,再背上小十一,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而一旦离开了茫茫雪原,进了关,那就是他的天下,任谁也动摇不了的天下——
想用断粮这种手段来对付他,成功率半成都不到,一旦失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得是多没脑子,多缺心眼儿的人才做得出来?他亲手教导了将近十年,监国理政有模有样的太子,绝对不可能是这么个笨蛋!
然而,当寄以希望的长子站在他面前期期艾艾,额头上大颗大颗地冒汗时,元绍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神情态度,不像是问心无愧的样子啊……
“怎么,有什么不能对父皇说的么?”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指尖在黑沉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叩,目中的寒光看得皇太子元钦两腿发软——即便没有雷霆大作,这样不怒而威的神情,也让他背后冷气直窜。
昭信殿西次间,召见亲贵大臣单独奏对的暖阁里,除了指甲一声又一声敲击木器的钝响,就是太子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身为太子,除了要召集大臣一同议论政务的时候,一向有单独向皇帝奏事的权利,可这个时候,元钦是既宁可身边还有旁人,也希望除了他,一个人也不在父皇跟前。
有外人在,父皇即使恼怒也不会骂得太重,而且也会有人转圜;没有外人在……那不是丢脸也少一个人看见么。
而且父皇分明已经怒了……父皇一向自制,罕有这种不必要的小动作。他看见过父皇好几次这样轻敲桌面,接下来,每次都是一场令人胆寒的发作!
双腿一软,他噗通跪了下来:
“父皇息怒,儿臣绝不是有意的!”
朕料你也不敢。心里这样想着,元绍却是没有言语,也不抬手叫起,只是左手支颐,微斜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右手轻轻搭上了座椅的扶手。
“讲。”
如元绍所料,他这个笨蛋儿子,当真没有扣留粮草,让老爹饿死在雪原上的心思。之所以会闹到粮草不继的地步,只能说一半是倒霉,另一半,是因为运往天策卫的粮草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然而,这林林总总杂七杂八的问题,反而让元绍更加恼怒。
他倒宁可儿子对他动手!有挑战君父的胆气,好过在后方懈怠出一堆事儿来!
“朕让你监国,你就是这么监的么!”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以过年之前先生布置的功课为例。第一种人,非要把所有功课写完,才肯安安心心玩耍,当然,最后几天,也会抽一点时间复习功课。
第二种人,就非要到元宵节都过完了,眼看先生就要回来开课了,才心急慌忙地熬夜赶工,甚或还拉上几个伴读书童之类的帮忙一起划拉……
凌玉城就是前一种人。所以他的案头上,永远堆着做不完的事情,一件处置完毕,立刻要想方设法找出下一件,不然就是空落落的难受,跟有鞭子在后面抽着似的。
而太子殿下,很不幸就是后一种人。
父皇出巡,留他监国,正是所谓的天高皇帝远。先还每天勤勤恳恳地进宫接见大臣、处理日常政务,渐渐地就让人把奏折都送到了东宫披阅,再过些日子,送进东宫的折子都是幕僚们看过,拿小纸条写完意见往里一夹,他大爷抬抬手抄巴抄巴或者干脆写个“准”字……
这等处理国事的态度,指望他看出奏折里的猫腻来,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何况太子殿下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儿。他新纳的侧妃,就是那位北辰国送来的公主,去年父皇亲口指给他的,可喜可贺地有了身孕。这本来是件喜事儿,谁知二月里侧妃娘娘偶尔逛个花园子散心,跟太子妃所出的长子撞了个正着!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侧妃摔倒流产,而小皇孙的脑袋磕在石头上,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
双方从人各执一词,反复拷问,得出的结果也只是一边说侧妃推倒了小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