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样子,凌玉城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起来。他慢慢低下头,再抬起时,眼底已经蕴满了深深的感慨:
“臣以前,也曾经像他一样。”
“嗯?”
“先母逝世的时候……臣从来,没有机会为她穿一次孝……跪灵守丧,都是为了臣的先父,和,嫡母……”
那时候,他就是一身斩衰重孝跪在灵堂,磕一个头,就在心底默念一声亲娘的名字……
好歹,还有寄托哀思的机会。年长以后才知道,别家的庶子庶女,连为生母服这等重孝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所以,臣想要成全他。就让他觉得,自己是为了阿嬷穿的孝吧……”
诱哄引导,比强压有效得多。这样,未来在灵前哀哭的时候,他也能真心地哭出几滴眼泪罢?
对元绍来说,一个表面上十分孝顺,暗地里却和本族离心的奚王庶子,比一个看起来就桀骜不驯憎恨族人的孩子,要有用得多呢。凌玉城微微慨叹着,这样的决断,看似是为了成全心底一段柔软伤感的回忆,归根到底,还是脱不出背后冰冷的算计……
正想着,手背上就是一暖。隔着桌子,元绍倾身过来,覆住他放在桌沿的手掌。拇指搭在他掌缘,来来回回地轻轻摩挲:
“都过去了。——以后,有朕在。”
第二天中午,奚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当晚开丧受吊,一直不被他待见的庶子巴lun尔夹杂在兄弟们中间,身着重孝,跪在灵前哀哀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那次去兰州,楼主和旅行团十个人一桌,上的手抓羊rou就是这么大一块啊!
整整一扇肋排,十几根肋骨!连在一起!饭店连刀都不给!还是我们去要了才给了刀!
三个汉子从两头稳住肋排啊!另外一个持刀连割带锯啊!rou锯开了,四五个人两边抓住骨头硬掰啊!时不时的还打滑啊!
最可恨的是蘸的盐还是粗盐啊!还是另外要才要来的啊!
身为一个汉族人,楼主表示吃这种食物武力值真心不够啊!
第145章 亲戚余悲他人歌(完)
胡地丧葬之仪,向不与中国同。
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丧仪了。凌玉城曾经从史书上读到过,他们通常把尸体悬在树上,三年之后,收回骨殖火化,将火化后的遗骨埋在黑山——就是每年冬至大典,元绍领着文武百官望北遥拜的那座山。他们不封不树,也不会像中原人那样服丧三年,但是会用刀剺面,血泪交下……
当年虞夏还没有南迁时,送去草原的一位和亲公主,也被迫在丈夫丧仪上以刀剺面,才勉强逃脱了殉葬的下场,被千里迢迢赶去虞夏的使者接回。
虞夏南迁之后,铁勒部占据中原,礼俗渐渐受到了中原的影响。火葬变成了土葬,也不会事先把尸体在树上吊个三年,有了和中原一样的陵墓,而且,也会像中原人一样服孝守制。生活在草原上的奚族,特别是奚族的上层贵胄,风俗也向铁勒族靠拢,所以凌玉城看到的,才是白茫茫一身重孝,跪在那里哭得很像回事的奚王子女们。
四野积雪深厚,王帐之前,却是热得站不住脚。袒露上身,挂着乱七八糟骨环和长牙的大巫手持铃鼓,脸上用颜料画得看不清本来面目,正在王帐之前且舞且唱,一边跳,一边将一把一把的粉末往火堆里撒。每一扬手,就有一蓬或青或白、或蓝或绿的奇异火花高高窜起。
十二名打扮稍微简单点的巫师跟在大巫后面,一样上蹿下跳得不亦乐乎。再往后,是脸上犹带稚气的巫徒们,四个一组扛着长长的木架,将一件又一件东西倒进早已架在帐前,此刻烈焰燃起丈许之高的火堆。
“王上出战用的铠甲一套——”
“王上惯用的马鞍一副——”
“王上心爱的挂毯一卷——”
礼官汗流满面,在火堆边声嘶力竭地唱礼。凌玉城伴着元绍到来时,这样的焚烧仪式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时辰,站在火堆边的礼官换到了第三位,而这一位的嗓音,也是嘶哑得不能再嘶哑。
即使特地从上风口走过去,凌玉城也是强忍着才没有皱眉——塞外衣着器用大半都是毛皮制成,烧到这时候,现场已经完全是焦臭四溢。皑皑白雪上覆满了厚厚的一层黑灰,绕过火堆,片状的黑絮不断随着风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地往人的衣服上和脸上扑打。
灵前的孝子孝女们,那一身白袍早就给沾得黑一块白一块,甚至脸上都没有幸免。看到元绍进来,哭声顿时又高亢了几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脑门往地上磕。元绍叹息着,当先扶起了奚王世子,刚抚慰了没几句,就让背后尤为尖利的惨叫声打断了话音。
“啊——”
牛角长号低沉的号音中,礼官的唱礼声再一次拔高:
“王上宠爱的美姬一名——”
凌玉城飞快地转头一瞥。四个巫徒正在此时走上火堆边的高台,将肩上扛着的木架往下方倾倒下去。落入火堆的,是一个毡毯捆成的大卷,一人长,笔直落下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