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短,秋收讲究迅速。
“看啥呢你!”老李突然说了一句。
韩彦起了一个激灵,连忙看路,说:“没啥。”
老李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说:“旗家除了这一片高粱地,在三家屯还有四十垧苞米地呐!”
韩彦瞪大了眼睛,讷讷道:“这么多……”可是一想到那些地除了一少部分是旗家的人开垦了,其他的都是霸占别人和贱买来的之后,韩彦有点愤愤地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东北平原是一马平川的,偶尔起的几个曲线也仅仅是趴在地上的小土坡。旗老爷选的那块种鸦片的地便在几个小土坡的中间,恰恰围成了半个圆,向阳,土地肥沃,从黄泥子河分出来的一条小溪弯弯曲曲地从土坡中间的凹陷处穿过,灌溉起来也十分便利。
地不大,看上去就十几亩。韩彦低头捏了一把泥土,土质很松软,也很平整,看上去已经被很好地翻过了。
老李已经取了种子准备下地了,他对着韩彦喊:“行了,地是已经翻过的,咱现在散种,你先看着我是咋整的,别乱了!这花儿可珍贵着呢!”
韩彦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老李播种。他是做惯农活的,看了一会就晓得咋整了,便接过了那种子,学着老李的做法:扒土,埋种,对准了位置,一排排,一列列。偶尔遇到了杂草,韩彦便连根带土抓了起来往土坡上扔。
老李看韩彦做得有模有样的,干脆就在田垄旁边歇着了。他随身都带着烟袋,韩彦一转身,他便点着火抽起黄烟了。
韩彦也不看他,只顾着手上的活。日头已经上来了,韩彦的影子投在泥土上,长长的,弯着腰。
等播种完,老李便指使着韩彦到小溪去打水。韩彦二话不说便拿着水桶去了。
等到把埋种子的泥土好好地浇上一片,太阳已经正中了。韩彦来来回回地运水、浇地,早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愉悦。不可否认,这几天他在旗四身边真是有点闲得发慌了,如今一劳作,才回了Jing神气。
老李看着韩彦的活,脸色好了不少,也有些心情跟他唠家常,问他:“在家常帮忙呐?”
韩彦点点头,抹了一把汗,把带来的工具啥的收拾好,一件一件地绑在骡子身上。弄好了后,他转过身问:“李大爷,走了?”
老李虽然有点狗眼看人,但这时也看出了韩彦活儿做得真实不赖,又想到旗四的吩咐,也不说二话了,把烟灰敲掉,扶着树干站起来,说:
“走!回大院。”
北满秋天是晴朗的,天空是碧玉一样的清透,没有半朵白云。
凉风有信,默默把高粱穗子刮红了,又把苞米棵子刮黄了。风刮着高粱和苞米棵子,刮得唦啦啦地响。高粱穗子由淡黄变红,秫秸也染上了红斑。苞米棵子也焦黄了。
韩彦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一把小镰刀,在田野埂上慢慢地走着,顺便看看路旁的风景。
管家老李只是前几天的时候来巡视了一番,后来便不怎么来了。韩彦在家里便是做惯农活的,种个花儿也不在话下。这才过了十来天,花苗便破土而出。韩彦虽然晓得这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付出的汗水有所回报,还是十分开心的。他现在都不用老李吩咐,一得时间便往小土坡那边跑,锄草、浇水、松土,反正是咋Jing细咋来。
他现在虽然还是住在旗四书房旁边的屋子,但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听一直给他送饭的小圆姐说,是去了哈尔滨谈生意去了。
旗四不在,韩彦放松了许多,多了不少笑容。他还是待在旗四的书房旁边的屋子里,轻易不乱跑,旗四的院子平常都不怎么来人,一小个月下来,韩彦还是只认得管家老李和给他送饭的小圆。
小圆待他亲近了许多,后来干脆把书房旁边的小厨房打扫了一下在里面做饭,一得空便给韩彦开小灶,做土豆面条,做猪rou包子、做韭菜鸡蛋饺子。
韩彦一开始不敢吃,怕被旗老爷抓到。他听过一个劳工讲有一次不小心吃了旗老爷家一个rou包子,半年的劳金就没了。韩彦看着海碗里那小山似的吃食,想这碗东西都下肚,他把自己卖给旗四爷估计都还不了。
小圆嗤笑了一声,说:“你想啥呢你!这是四爷准了的,他说你种花那活做得不错,让我多给你整些好吃的,别亏了你的力气!”
韩彦不相信,说:“四爷咋就晓得我活儿做的不赖?”
小圆笑道:“你不信么?自是有人告诉他的!难道其实你做的不好?心里有鬼?”
韩彦连忙说:“这可没有!我看得好着呐!”这才敢拿起筷子吃起来。
俩人一边吃一边唠嗑。
韩彦说:“小圆姐,我想跟你说些心里话,不过我说了希望你别生气。”
小圆用圆圆的眼睛睨了他一眼,说:“啥话呢?说来听听,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韩彦看着附近没啥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往常我常听村子里的人说旗老爷多坏多坏,想着四爷也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