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勤务兵神神秘秘,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才万分郑重地塞给他一张纸,“这是军师让我带给你的,说今晚子时,不见不归。”
安戈愣了愣,“军师?他找我做什么?”
勤务兵生怕他不答应,“你去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啥?反正军师他虽然没细说,但铁定是有要事找你,你一个人自己去啊,可别带其他人。他都说了,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安戈权衡了片刻,觉得封若书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总归不会害他,于是点头答应:
“好,我肯定准时到那儿。”
展开那张纸一瞧,顿时乐了,“哎呀军师还真是体贴,知道我不识字,还给我画了画。”
两个巴掌大的纸,JingJing确确画好了从营房到目的地的路线,左转右转便是箭头,走的距离便是脚印,简单直观,尤其好认。
他拿着画纸只顾着偷乐,却没察觉到,封若书已然发现他不识字了。
堂堂未国长公主,如何会不识字?
事实证明,老天对于傻子总是眷顾有加,因为他们想法单纯,城府微浅,许多该愁的不该愁的事情统统摒之脑外,一门心思只顾着欢腾,良性循环之下,自然多喜少忧。
这样的后果便是,安戈半夜悄悄从被窝溜出来,按图索骥找到那地方时,还茫然着不知所谓。
那是红赛城西部偏南的一处山岭,因为房屋楼宇稀少,故而有些僻静。
他是被凄清的洞箫声吸引过去的,那声音像是飘荡在山谷之间烟云,呜咽悠远,如怨如慕。即便是不懂音律的安戈,也听出几分落寞。脚下不由变得沉重,心口略陷,循着箫声走去。
那地方挨着一处温泉,腾腾散着热气,雾白的水汽溢到四周,将本来平凡无奇的素景添了几丝仙境的缥缈,恍若隔世。
不得不说,封若书还是很会挑地方的。
“军师找我什么事啊?又是挑时间又是挑地方的,弄这么神秘嘿嘿。”
他瞧着不远处轮廓模糊的人影,像往常那般轻快地打招呼。
箫声徐徐停了,主人的眼睛没有焦距,缓缓垂手,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渐渐在迷雾中看清安戈。
那双审视的眼睛锐利如刀,Yin恻恻的,像是凝视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安戈没见过封若书这般表情,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发毛,讪笑了一下:
“怎,怎么啦?”
大约是离那温泉太近的缘故,封若书脸上罩了一层细密的水汽,濡shi的头发贴着脸颊,让这双好不容易凌厉一回的眸子,多了几分脆弱。
他盯着安戈,启唇:
“你不是她。”
轰!
心中猛然一记惊雷,哗得劈开地面,裂开一道黑烟漫漫的幽深沟壑。
他勉强站住脚根,道:“不是谁啊?我,我是小安啊,当然谁都不是。”
封若书的眉头渐渐收拢成一个川,“如意读诗书,知五经,是出口成章的奇女子。而你,不识字。”
安戈那日打晕了他去找方羿,他在床上昏睡了许久,醒来时,意外发现了枕下练字的册子。
安戈不敢与他对视,慌忙将眼神调到别处,揪着裤腿上的一丁点儿布料抠挖,只字不言——以封若书的脾性来看,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单独约他出来的,现下当面质问,他再如何诡辩也无济于事。
“你为何要假扮如意?她现在人在何处?你们何时换的身份?”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安戈的头越埋越低,“军师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封若书加重了语气,慢吞吞警示道:“小安,我现在私下约你见面,只想弄清事情的原委,你若继续装聋作哑,别怪我上报大王揭发你。”
安戈慌忙拽住他的手臂,“别别别别别!”
他仓皇间抬眼,正瞧见封若书紧咬着突起来的腮帮,知道这人的怒气是真,话也是真。
哎哟了一声,破罐子破摔道:“唉好了好了,我统统招了!我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冒牌货,不认字句不知礼数,好不容易混到军营来不用穿女装,以为可以继续瞒下去,结果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
封若书的胸口起伏很大,徐徐撤出被挽的手臂,深呼吸了许久,问:“将军知道么?”
安戈噎了一下,“他,他当然不知道了!我冒充安如意都是我跟她两个人谋划的,其他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不关他们的事。”
封若书微微抬起下巴,笑得凄凉,“小安啊......你越来越不会说谎了。你与将军夜夜同寝,出入成双,他岂会不知你是男是女?”
安戈又被将了一军,嗫嚅道:“那你,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封若书的眼中划过恨意,“我只不甘心,你为了护他,竟会骗我。”
安戈低头,不再反驳。
“我再问你一事,你要如实回答,莫要欺瞒。”
“那,那你得先说你要问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