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季灏点头,“他既侵占了我的身体,我自然也能窥得他的回忆,虽不至于完全清楚,有关陆公子的事情,却也记了不少。”言毕,不等众人发问,就已竹筒倒豆一般,自己说了起来。
当年在陆追打开冥月墓后,蝠原想长驱直入,立刻就将那陆家先祖挫骨扬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重重暗箭逼退,唯有暂时放弃,想要先找方才被陆追触动的机关,合上入口掩人耳目,他日再议。
那时陆追已经昏迷,他自顾自寻了许久,都没发现哪里有异常,恰在此时,陆追却偏偏自己醒了过来,爬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将那墓道的入口合了起来。
蝠大感震惊。他当初只是个小小的画师学徒,也只听师父舒云说过,陆府主人在修建墓xue时,耗费巨资聘请了普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与奇人异士,各类机关设计Jing妙绝lun,堪称旷古绝今的惊天之作,往后千百年,更是只有陆氏子孙才能入得陵寝。初时不以为意,可此时亲眼目睹陆追什么都没有做,便能随意开合墓xue机关,也不敢再大意,上前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
陆追昏迷初醒,头脑依旧有些昏沉,只知道坐着看他。
“你莫怕,我不杀你。”蝠耐下性子,继续问,“你方才,你方才是怎么打开这墓xue门的,又是怎么关上的,都说来听听,说得好,我就放了你。”
季灏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陆追,像是要确认他是否还记得这段是。
陆追握着萧澜的手,道:“然后我就告诉他,我只是脑中想了一想,什么也未做,这门就自己开了又关。”
“当真?”萧澜问。
陆追看着他笑,倒是又找回了些那时的记忆:“我那阵可没撒谎,他硬是要问,可我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就能打开那黄金大门,只好老实回答。”
孰料蝠在听他说完后,眼中光华又变得更热切起来,要他再想一回开门的事。
“我不想了。”陆追抱着膝盖,嘟囔,“头疼得很,一想就要吐。”
蝠闻言大怒,抬起手想打他,却又在中途生生顿住——这是陆家人,是除了陆无名外,世间仅存的,唯一的陆家人。
杀不得。
否则自己要如何才能替白玉夫人报仇,将那害她玉殒香消的残暴主人从棺材中拉出来,挫骨扬灰,再将渣滓都丢去喂狗。
他的手缓缓放下来,轻轻摩挲着陆追的头顶。
陆无名他不敢碰,可这小崽子却不一样,即便现在束手无策,将来等他长大了,生个儿子,自己偷走了养大,还愁不肯乖乖听话?活了这么多年,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就是熬。
“然后,”季灏道,“然后后头的事情,我就看不清了,像是药师来了。”
“药师?”萧澜问。
季灏道:“药婆婆,是药师吧,我只能模糊记起这些了。”
“是药师。”陆追道,“我也想起来了。”
那阵他虽看似懦弱,抱着头不肯说话,却一直在盘算要如何逃脱,因此在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与其余弟子的一声“药婆婆”时,一时之间竟忘了处境,起身就要跑。
陆无名闻言暗自摇头,杨清风在背后踢他一脚。你这儿子很不错了,爹当得糊涂失职,听完之后非但不内疚,还要摇头,好生没有道理。
……
“然后蝠就往我脑中刺了一根金针。”陆追道,“再往后醒来,就是在卧房中了。”
萧澜看着他:“嗯。”
“再往后,也没听谁提过这件事。”陆追道,“应当是药师带我回去的,不过也不知她究竟见没见过蝠。”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季灏,他却也摇头:“这我实在记不得了。”
“鬼姑姑与药师,两人关系如何?”叶瑾问。
“多有不和,不过两人的命数早已连在一起,再不和,也离不开。”萧澜道,“暂且不提这个,那藏在冥月墓后山的木偶娃娃,又是怎么回事?”
“蝠这么多年,一直就处心积虑,想要带走陆公子,只是一直未能得逞。”季灏道,“后来又亲眼见他被陆大侠接走,就更加疯魔起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陆追看着他。
“而且陆公子与萧澜少主既有私情,那将来也就不会有子嗣了。”季灏道。
阿六在旁又瞪他一眼,爷爷这么大一个“子”在这,你再说一遍呢。
季灏又道:“这世间只剩下了两个陆府后人,陆大侠他不敢得罪,陆公子那时也已离开冥月墓……不过退一步说,陆公子即便没走,又不巧被他抓了,可既是天性高洁傲骨铮铮,只怕也不会如他所愿,去将冥月墓乖乖打开。蝠只有重新找个办法,就是那个木偶人。”
月亮愈发红得妖艳,凉风骤起。萧澜轻轻握了握陆追的手,低声哄道:“我先送你回房歇着?”
陆追嘴一撇:“怎么,当我是小娃娃?”
萧澜笑:“嗯。”
“不走。”陆追与他十指相扣,懒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