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水庵占地面积不算大,但结构布局严谨质朴,非常庄严,是正经的佛门修行地。这里的香火虽然不如其他名寺旺盛,但也是常年不断的,她从道场经过,进入庵中正堂内,上面端坐着巨大的三世佛像,侧殿中是一尊观世音菩萨像。或许是尼姑庵的缘故,正堂香客远远不如观世音菩萨像前多,侧殿里面几个尼姑正盘坐在一侧烧香打坐念经,香客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跪祈观音保佑。
许清元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些尼姑,并未发现有带发修行之人,黄嘉雪可能不在此处。她也没抱着
“佛家讲无常, 若无法接受无常,人世间便是三界亦谓之苦海……”讲佛法的师太宝相庄严, 声音柔缓, 她将高深的佛法普惠众生,百姓们听得如痴如醉,神色也慢慢变得平和安静。
许清元对佛学所知不多, 对于她来说信佛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生活态度,她并不歧视或者觉得高深, 但选择这种思想的人却是决意不入俗世的。如果面前讲学之人真的是黄嘉雪,许清元担心她已经决心远离红尘, 那她来这一趟也是白跑。
长达一个多时辰之后,那位讲学的尼姑做了结语, 行完佛礼后下台而去。许清元抿着唇慢慢跟在她身后。在走到禅房之时, 许清元觉得佛门清净地,人家真的一心侍奉佛祖的话, 自己着实不方便多加打扰, 她有些可惜地准备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名师太或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居然转过身来叫住了她。
“施主,不知有何要事,跟随贫尼至此。”
许清元忙合掌行礼:“师太,请问您的俗家姓名可是姓黄, 名嘉雪?”
对方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叫破她的名字,她看着许清元, 眸色湛湛:“敢问施主何人。”
长期生活在陵水庵中, 黄嘉雪的消息应该十分闭塞, 许清元不觉得她会听说过自己,便模糊地介绍道:“我是当朝的女官,受公主之托前来探望黄大师。”
黄嘉雪一双慈悲眼把许清元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她准备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一身海青的那人问:“施主可是传说中那位女状元?”
“是。”许清元没想到自己的名头这么响,她点头应答,又看对方作何反应。
“公主千金之体,还挂念着贫尼一介出家人,竟还托您来关照,贫尼实在受之有愧。”黄嘉雪又合掌念了一声佛,“我乃出家之人,不宜沾染俗世,大人请回吧。”
“公主只是托我转述几句话而已,并不费多少时间,烦请大师顿步一听。”许清元将脱雪打发的稍远一点,趁着对方还没有离开的动作抓紧开口,“公主并未远去和亲,她如今身在京城,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公主说她时常挂念师太,总是想起小时候一起在宫中玩耍的日子,希望等她生产完之后能过来看看您。”
黄嘉雪眼中划过水光。以往尽力逃避还好,骤然听到故人消息太容易变得伤感,她竭力压制下自己的情绪,涌堵在胸口的千种语言万般感情,最终也只化为口中的一句“阿弥陀佛”。
看着对方越来越远的身影,脱雪这才敢走过来,她不解地问:“姑娘何必走这一趟,她都皈依佛门了,让她清净修行不好吗?”
许清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人踩着斑驳的树影下了山,山脚下许家的车夫老杨正坐在树荫底下乘凉,见两人下来忙迎上来说:“姑娘,前头有人吵起来了,这会儿恐怕走不成。”
“是哪家?为的什么?”许清元一边问着,一边仗着高个子踮脚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那边果不其然围堵着一圈人,正在吵嚷不休。
“好像是邱家和秋家,”说到这里,车夫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忙添上一句,“国子监祭酒邱大人家和云麾将军秋家。”
“秋将军家的小公子不老实,拿着弹弓乱玩,不小心射中了邱祭酒夫人,也不过就是一点子小事,不知道为何这两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居然吵了起来。”老杨拿汗巾子扇着,一边道。
“弹弓也是能伤人的,邱夫人不要紧吧?”许清元问。
“离得很近,根本不碍事,就打了一下邱夫人的后腰。”老杨道,“这都闹了快半个时辰了,真是一桩奇事。”
许清元略想了想就明白了两家何来的仇怨。说起来,这件事的根结却是在张登身上。
作为十八九的正当年华的青年,又是备受皇上看重的宗室,张登的婚事已是京城中的热门招标项目,不少官员蠢蠢欲动想要让自家女儿成为未来母仪天下之人,在他们眼中,张登的品行、长相、才干都已经变得模糊,只有他代表的尊贵地位越来越清晰。
在这些人之中,邱家二小姐和秋家三小姐是最有力的竞争人选,一来这两个姑娘的长相颇为出众,二来张登在多个宴会场合都特意找过这两家小姐说话,偏偏恰好两家的姓还如此近似,有些时候不是人想比,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逼着他们下意识地去比较、竞争,更何况张登可是香饽饽,谁家也不敢说真的两眼空空,不见富贵。
所以说两家哪里是为了一点点小龃龉吵得不可开交,分明是暗中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