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排北境兵力部署,那男人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姑娘身上了。
郗琰粲然一笑,心叹那男人可真是心胸宽广,肚里能撑海。
甚至人还活着好好的,连这姑娘日后再嫁之事都仔细思虑过了,生怕蠢丫头被人哄骗了去,提前就替她物色人选了。
真是——
什么都能忘了,怎么会忘了她?
作者有话说:
二人才只说话片刻, 营帐外便传出阵阵号角。
旋即帐帘晃动,亲卫进入营帐,禀报郗琰道:“将军, 西羌五千骑兵sao扰临平——”
郗琰从一旁衣架上披上大氅,披到肩头, 起身便欲离去, 临走前不忘叮嘱珑月,“你早些回去, 之后不管听到什么,再不要往北境。另外军医不够用, 你回去立即往四处城中寻些——”
也许是郗琰怕她担忧, 给她特意布置点能叫她分心的事儿,珑月却十分认真的点头, 终于觉得自己能有用了。
她目送郗琰披上银色甲胄, 在亲卫簇拥下大步流星踏出军营。
望着那个穿着甲胄魁梧一大圈的背影, 只觉得仍是清冷出尘,雍容高贵,险些将郗琰的背影与郗珣的重叠起来
珑月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失落的收回眸光。
外边下起鹅毛大雪,一阵一阵, 雪混着霜雹, 噼里啪啦迸裂于军帐之上,犹如碎珠乱窜。
郗琰的亲卫带着珑月在军营四处转着, 有意要带着王妃在四处营帐露脸, 耳听为虚眼见为此, 如何也要让那群成日败坏主子名声的人好好看清楚。
军营苦寒, 征战动乱时尤甚。
珑月一路所见, 满目疮痍。
知晓王妃亲自前来视察,许多待在营帐内休息的伤兵互相搀扶着跑出来参拜。
一个个皆是衷于郗氏的臣子,如今见着王妃前来更是敬畏,原本对郗琰的埋怨之声,竟因王妃亲自到来,刹那间便消失不见。
他们中有些士兵也不年轻了,两鬓斑白,还伤了腿,连床榻也下不了。
珑月瞧见不免心酸,连忙跑过去搀扶住他。
“您切莫别起身,好好休养便是。”
老将感激涕零,却不敢真叫王妃来搀扶自己,“怎敢劳王妃大驾。”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只因为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叫一群士兵们热泪盈眶,感激零涕。
珑月却丝毫生不出欢喜来,她在一群人殷切期盼的眸光注视下,怅然、羞愧和无力。
仗是前线儿郎打的,伤也是他们受着的,可自己仿佛享受了所有人的爱戴,却也没做出什么功绩来。
这一刻她甚至慌张的想要逃避这群人的眸光,觉得自己不配诸多情绪交叠起来,反复炙烤着她,她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受。
珑月的话在喉间滚了滚,最终只能朝着一群伤兵承诺:“听闻军营里军医不够,我回去后会多派医士过来,还请诸位好生养伤。”
珑月自军营回城时,过往行人行动匆忙,一双双眸中透着疲惫呆滞,面上再无先前的安详之色。
她来时将外氅脱掉给了一个小男孩儿,如今再见已穿在另一个年岁更小的孩子身上。
似乎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
珑月命人套了几辆马车,将沿路能见到的孤儿都顺路带回天水去。
沉重的心事,外边呼啸的寒风,都叫珑月再没心情出去骑马。
她随着一群小孩儿们挤着马车回城,途中她闷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朔州位处北地,一到冬日便种不出粮食,只等春日才能耕种。
许多村庄饱受羌人抢夺,损失惨重,庄稼更是毁坏,百姓没有钱粮,都需要王府才能撑过这个严冬。
可守着前线的士兵却又万万不能缺粮。
方才她所见,军营中一日三餐都吃着玉谷麦麸炕制的硬饼。
往年还能朝凉州,陈留去借粮,可如今哪个地方有余粮?
数十年的动荡,他们最需要的所有人最需要的是休生养息,安定生活
许是珑月面上这副悲戚无措的神情惊到了一车的孩子,一群孩子中有些年岁小的被吓得哭泣起来。
饿的皮包骨的小孩儿拿着一双双眸子恐惧的看着珑月,无论珑月怎么问,怎么生手生脚的哄着,只会叫他们哭的愈发厉害。
其中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小姑娘怯生生问珑月:“你会把我们丢掉吗?”
珑月一怔,她本能的摇头。
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她拿着手袖胡乱的蹭了蹭脸,只怕是自己这副无措的神色叫这群孩子担忧害怕了,担忧自己没能力抚养他们,将他们再度丢弃。
珑月连忙收敛神色,明明也是一张青涩的脸,却努力将自己变成当枪不入的模样,“当然不会!你们会随我去天水,那里有福田院,收容老幼废疾之人,向你们这样的小孩儿有很多,你们会有吃的有穿的,别怕就是。”
她扬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