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爷、曹延吉吃了午饭, 曹延轩回到内院,去梅苑看外孙。
东厢房里, 喜哥儿靠着喜鹊登枝大迎枕坐得稳稳的,正盯着父亲手里的拨浪鼓, 伸着小手索要。
花锦明逗着儿子“来来”,他就试着往前爬, 小手小脚不太协调,像小乌龟一般在原地扑腾, 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曹延轩也哈哈大笑, 想起昱哥儿小的时候,“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跟着他十五舅玩了。”
花锦明请岳父在炕桌落座, 亲手端来热茶。曹延轩接过, 心里却叹一口气:珍姐儿不在屋里。
“可和亲家说上了话?”他笑着问, “离的远了,一来一往就是不方便。”
花锦明恭敬地答:“劳您惦记,前日收到家里的信,母亲说,父亲伤势一日比一日好了。”曹延轩笑道:“那就好,亲家年岁也还不大,慢慢走动着,就会好起来。”
花锦明眉宇间露出喜悦,笑道:“若能那样,就实在太好了。对了,岳父,我母亲说,过完年,打算来京来一趟,专程拜访您。”
曹延轩放下盖碗,打量着女婿,见后者神色平静,便答应下来。
陪外孙玩了一会,他起身出屋,在院子里问裴妈妈“四小姐今日如何?”
裴妈妈忙道:“回老爷话,四小姐一日比一日好,今日尤其好,就等着老爷呢。”
十月底珍姐儿与父亲吵了一架,就此病倒,不吃不喝地,连床也下不了。大夫来诊过脉,说是“心火旺盛、肝气失调”,开了方子,吩咐“不可再生气”。
曹延轩放心不下,每日探望,三太太六太太日日过来,媛姐儿琳姐儿也很是关心,宝哥儿更是非常担忧。花锦明搬进梅苑,住了东厢房,把孩子带在身边。
珍姐儿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月,整日闷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吃汤药吃的没胃口,不爱吃府里的菜,就叫人到外面买,想吃点心,也叫人去买。
像往日一样,曹延轩去了珍姐儿住的正屋。一进门,药香扑鼻而来,令他有一种恍惚感:王丽蓉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
年底天寒,珍姐儿戴了镶红宝石抹额,穿了家常大红色绣水仙花锦缎长袍,脸色很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一看就病恹恹地。
父女俩在临窗大炕相对而坐,丫鬟端上热茶,曹延轩温声问:“今日可好些?”
珍姐儿点点头,挥挥手,待丫鬟们下去,便放下怀里的珐琅手炉,起身给父亲把茶端到面前:“爹爹,您可是还生女儿的气?”
曹延轩没吭声,她又撒娇道“爹爹,人家给你赔不是了,还不行吗?”
曹延轩叹了口气,“日后,你要谨言慎行,不可胡乱使性子,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珍姐儿见父亲只说自己“脾气”,不提别的,便也知趣地不提“纪氏”之事,本来嘛,阖府皆知纪氏是妾室,哪那么容易,说扶正就扶正的?“您看,人家身体这个样子,您还凶巴巴的,您就别生人家的气了,好不好?”
曹延轩嗯一声,“好好养一养,眼看过年了。上回跟你说的,你可办了?”珍姐儿奇怪地问:“什么事情啊?”又嗔怪“哪有您这样的,每日来了就走,都不理人家,现在又让人家办这办那。”
这样的女儿,令曹延轩满心无奈。“你姑姑在的时候,我给你说,让你给锦明说说话,赔个不是。正好锦明这几日在家,你跟锦明商量商量过年的事。”
说到这里,他摆一摆手,制止女儿的抱怨:“珍儿,你要知道,如今你在家里,又对着爹爹,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你终归嫁了人,做了娘亲,不能跟着爹爹一辈子,明白吗?这段时日你病着,锦明日日带着孩子,你向他道个谢也是好的。”
珍姐儿撅着嘴巴,气不打一处来,“爹爹,您不管我了不成?我倒想和他说话,他终日闷声不响地,明明是他不对,倒像我欠他的钱一样,您让我说什么?再说,我病着,他不管喜哥儿谁管?六伯母那么忙,三伯母是客人,他整日没有事做”
曹延轩站起身,在室中踱两步,看着贴着红窗花的窗棂,缓缓道:“珍儿,花锦明一到京城,就对我和你姑姑说,打算和你分开来,以后各过各的。当时我顾忌你的身子,没敢告诉你,一直拖到今日,珍儿,你心里需得有个数。”
各过各的?各过各的就各过各的,自己就在府里,不愁吃不愁穿,又有儿子在身边,怕他花锦明不成?反正他家搬到金陵郊外去了,自己不用伺候婆婆和倒霉公公,日子更舒服了珍姐儿胡思乱想着,无意中看到父亲难看的脸色,突然恍然大悟:花锦明,要和自己和离?
“爹爹,他他他,他家怎么敢?谁给他家的胆子?”珍姐儿脑子乱糟糟,自己长辈低声下气地,生怕伤了他的面子,自己看在孩子面上也不和他计较了,他可倒好,居然想和自己和离?“爹爹,你看他,一点良心都没有,看我们好欺负不成?我们家对他们掏心挖肺,他们可倒好,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曹延轩训斥:“胡说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