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女子欢喜归欢喜,首先考虑、顾虑的却是自己,曹延轩不是不感动的。
曹延轩絮絮说道,“我姐姐那个人,脾气硬了些,要面子,心肠再好不过。日后你和她熟了,就知道了。我姐夫你没见过,是个睿智骄傲之人,两个孩子都像我姐姐。”
想起“再做一次新郎”,曹延轩心中感慨,把姐姐的话搬出来,“不办也不行啊,家里没个人管事,没个人管教儿女,没个人在外面张罗,没个人陪我说话,终究没有家的样子,别人看着也不像样。”
什么事情啊?纪慕云迷惑地侧着头,见到他温柔的眼神,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跳进她脑海。“七爷,您是说?”
纪慕云想也不想便摇摇头,“我不愿意和您分开。”曹延轩听了,唏嘘着道,“就算我把新夫人娶回家来,到时候,又怎么放得下你?日子长了,人家心里埋怨,我心里愧疚,你又哭哭啼啼,家里岂不是乱了套?”
热水动荡起来,像春天的雨,又像夏夜的海面,她看到自己和他破碎却始终在一处的影子。
曹延轩看了她一会,点头道:“娶,为什么不娶?”
他为了自己,连家里人都不顾了。
“七爷,您待我真好。”她哽咽着,侧过头望着盈盈跳动的烛火,“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不知何以为报。”
“七爷,您方才说?”纪慕云兀自迷茫,“您?”
“曹延轩。”纪慕云等不及了,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道:“你打算娶我吗?”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叹口气,“再过三年,我寻个外放,找个地方待上几年,把你的事情办了。”
作者有话说:
看完曹延华报平安的书信, 曹延轩放了心, 笑着对护卫首领说:“辛苦了, 快过年了,好生歇一歇吧。”
曹延轩又叹了一口气:面前女子就连表明心迹,都用了和他一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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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纪慕云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可以飞起来。她凝视他的脸庞,一会清晰一会儿模糊,原来是泪水不停涌出来。
“你这个人啊。”曹延轩低声说,“以后,别胡思乱想,嗯?”她白日忙碌,夜间辗转不安,比昱哥儿还要依赖他,他是看在眼里的。
她又想起件事,一下子撑着他胸膛坐直身体:“可,可我家里,七爷~”曹延轩收敛笑容,正色道:“今日我还跟珍姐儿说,你姨夫这个人,我是十分钦佩的。换成我,未必有他的风骨、胆量和决心。慕云,若你因为家里的事提心吊胆,大可不必。”
之后她患得患失起来,念着“可我,可,可是,曹延轩,你不能娶我,你如今是有功名的人,又在皇上身边,你娶我落了名声,家里也没颜面。四小姐嫁了人,六小姐要嫁人,还有十一少爷,大老爷不会答应的,三爷六爷,姑奶奶也不会”
纪慕云抽泣着,倔强地追问“七爷,您为什么娶我?”曹延轩毕竟是成年男子,说不来戏本子里的情话,咳了一声,想起自己劝珍姐儿与花锦明和好的话,“若我和你换一换,我是你,你是我,你肯不肯再娶新妇?”
这个人,还卖关子!纪慕云拿过枕边棉帕子,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乌发落在桃花颜色的雪肤,令他留恋不已。
她抹抹泪,“前一阵,你和六爷出入各个庙宇,到底是”他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答:“若不这样,伯父那边怎么交代?”
吃完践行宴, 曹延华于十月三十日踏上归程,这一去就是两个月,腊月二十九日,四名西府的护卫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
纪慕云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迟疑着伸出手,触摸到他脸庞肌肤,那就不是梦。
“我才没哭。”纪慕云抹着泪,“是您欺负我。”曹延轩便笑起来,哄道“好好,你没哭。”
海棠红汗巾子被扯开,寝衣落在积着水的青石地砖,男人立在身后,纪慕云伏在齐腰高的浴桶上,双腿半点力气也没有,离热气蒸腾的水面越来越近。
“那还不好办。”他摸摸她脸颊,“再给我生个儿子。嗯?”纪慕云伏在他肩膀,只愿就这么依偎一辈子。
提起曹延华,她忽然想起今日曹延华进了竹苑,在东厢房争吵一番,负气而去,她在屋里是远远看见了的,是因为这件事吗?
主家客气, 底下人心里舒坦, 到了湖广时,曹延华也给了丰厚的赏赐, 回来还有过年的银子。马首领躬身道谢, 带着手下下去了。
曹延轩周身精疲力尽,脑子却分外清醒,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又想,只“嗯”一声。
“傻姑娘,所以才要等,等几年到了外地,我再跟王家商量好,就不是事了。”他叹息道,抚摸着她湿漉漉的黑发,“到时候,家里的事我就不管了,你留点心,里里外外的傻孩子,哭什么?”
待回过神,两人已经到了卧房,在帐子里相依相偎。
她嗔道:“您这样,我反而胡思乱想。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