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说话,而是走到窗前,施施然点起一支烟,眼中是和红叶同样的淡漠:“不累吗?”他对着一屋狼籍重重叹息。
这话突如其来,一目连却听懂了他在问什么。
四十九天守灵,不累吗?辛苦维系了一年的婚姻,不累吗?将这些虚假隐藏起来,不累吗?
累,当然累。
灵堂在地下,常年Yinshi令人毛骨悚然。一目连还没忘记冬日里灌进来的寒风,好几次险些吹灭挂在衣冠冢上的那盏油灯,他还记得自己半夜不睡披着大衣,神经兮兮地护着那盏摇曳的灯火,封建迷信得一塌糊涂。
在那灵堂中,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Jing神出了问题,不过还好,他是向导,一旦情感出现偏激,他还能用Jing神暗示将自己救回来。实在不行还有桃花妖,她隔三差五来一次,随便同他聊聊最近外边的新鲜事,他就又有了仍活在这世界上的实感。
可是能催眠自己不代表就不累了,那段日子无疑是他人生中迄今为止最灰暗萎靡的时光。
那是他的坚强第一次被命运击垮,虽然他最后还是埋头咬牙忍了过来。
那人叼着烟,一向隐忍的表情在缭绕的烟雾中逐渐凝固,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在他人面前伪装自己的,不哭也不笑,可是单单就是站在那儿就能感觉到他背上刻下的浓重忧伤,厚重而又真实。
才这么几天,竟又把那段日子给忘了。
眼前站着的,赫然是他自己。
一目连不想否认自己心中的黑暗面,很小一块,可是人人都有。
一目连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
“你自己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这儿是你的‘井’,你被什么困在这里,摸摸良心难道猜不到吗?”
抽着烟的他并没有给出好脸色,似是对这样强行逼迫自己挺起身板的自己不屑一顾。他顿了会,缓缓又说:“我知道你不会在这停留太久,但我是为你好才会挽留你。这里无忧无虑,你会喜欢这的。是,又是这么俗套的对话,可它既然能蛊惑那么多人,就意味着它值得。”
“你还挺社会。”一目连评价道。
“……有人在乎过你的感受么?自作主张将你嫁出去,擅自决定绑定你一生的婚姻,结婚一年至今仍未结合,你对现在的生活怎么可能满意。你胆战心惊,明明是在家里,却处处需要小心翼翼,累吧,累了吧。相敬如宾并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可是那是你唯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你不说,但我都知道,因为我就是你。”
那人呼出好大一口云烟,袅袅上升,那是尼古丁最沁人的味道。
香烟一向是缓解压力的消遣品,一目连强行戒了它,这念头却总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会死灰复燃,想把一支来抽个过瘾。
比如现在。
外边那些战乱纷争离他渐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短短一席话,竟然开始动摇了。这不对,他现在应该撞开“自己”冲出去,只要他想,这井应该拦不住他……
如果不行,就试到行,他不会容忍自己堕落在这里。
真的吗?可是他累了。真的累了。
墙外的枪战声总算告一段落,荒把子弹用完了,一直习惯了挥霍,如今却有一天能如此节约子弹,国家都在流泪。荒把空了的RPG-7随手丢在门口,语气十分仓促:“上将,醒醒,该走了。”
那人哑声笑起来:“看啊,他到这时候还在喊你上将。”
一目连瞪过去一眼。
“别自欺欺人了,0107不过就是个密码,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何必自命不凡,到头来发现是一厢情愿不是更伤人?”那人继续笑,可那就是他,那些都是一目连压抑在心底最深处谁也发现不了的话。
他心中那片黑暗面竟然是想留下来的。
井中无忧无虑,没有生老病死,可以平淡地以旁观的视角看身边的人,就好像上帝,难怪那么多人选择了留下。
一目连想冷声说不,想借题发挥砸点什么东西壮壮胆子,可是什么也摸不到。
那人的笑容很刺眼,他自己分明就没这样笑过。
不……那不是他,他不会这么想的。
就在他还在对自己做思想工作时,旁边的荒却突然又有了想法。荒元帅幼稚得像个小孩,翻出百科搜清楚了“井”的资料——那是陷入神游的哨兵与被情绪淹没的向导意识消失的地方。
“哦。”荒似懂非懂。
一目连没有Jing神触手了,可他却看懂了荒在想什么——嗨,神游而已,相比起向导那苛刻的条件,哨兵甚至可以主动选择进入井。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到一定境界,沉浸在Jing神图景之中陷入神游,就可以进入井了,这么简单。
疯子!
元帅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怒骂,神色真挚得像在真情告白:“你再不出来,我就去找你了。”
站在窗边那人手中的烟瞬间短了一大截。
一目连发自内心地笑了,荒根本不是那么复杂的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