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的哭声已是没了初时的尖锐,却是渐渐转低,徘徊不去,尤显得悲切绝望,令人不忍听闻。
然而,殿中之人仿佛都没听见,皆是充耳不闻。
当然,永乐长公主显然是不大喜欢阮樱樱这哭声的,眉头蹙了蹙,略显不耐的往里间瞥了眼。
倒是燕王,他仍旧是神色淡淡,只是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容似也被殿中的明光照得略显苍白。
只永乐长公主,她素来没心没肺,虽面上端出关切担忧模样,可这会儿说起话来仍旧是清脆脆的:“阮姑娘酒醉后,母后便令阮夫人在边上看着。好容易才听说她醒了酒,母后便想进去问几句——毕竟,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有些......”
说到这里,永乐长公主颇是微妙的顿住口,没再往下说。只是,她不免又瞥了眼燕王,目中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然而,燕王仍旧是神情高远,沉默如旧。
永乐长公主暗觉无趣,耸耸肩,把话说完了:“母后才进去呢,阮姑娘那头只一径儿的哭,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萧景廷挑了下眉头,忽的问了一句道:“既然阮姑娘此回乃是‘醉酒’,今日宴上那些酒水可是查过了?”
永乐长公主眼睫微颤,随即便又叹道:“事出突然,到没顾上这个——不过,此回原就是皇后设宴,母后也说这事该交皇后去查......”说着,永乐长公主又拉了下阮清绮的胳膊,转口催促道,“皇后赶紧进去吧,母后早便与我说了,此事于公于私,总是要交皇后你处置的。”
阮清绮看了眼永乐长公主。
永乐长公主神色如常,眼里仍旧是倨傲与轻慢——仿佛她把黑锅丢给阮清绮,也是阮清绮的荣幸一般。
阮清绮神色微冷,但还是笑了笑:“既二妹妹已是醒转,想来也好多了。何必还要这样一个个的进去,倒叫太后娘娘久等。不若,便一齐进去看看吧。“
永乐长公主脸色微变,推脱道:“这,这不好吧。阮姑娘方才受了惊,如今初醒,想是受惊不少,现下我们一齐过去,岂不更要惊了她?”说着,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母后也是怕你那妹妹受惊,才令我与燕王等在外头的,不叫人进去的。”
阮清绮一笑:“公主说笑了,二妹妹如今这般情况,想是正盼着我们给她做主的,这会儿过去,她必是有喜无惊的。”
不等永乐长公主接着反驳,阮清绮已是顺势挽住对方胳膊,把人往里推了推。
萧景廷倒是将阮清绮这一番做派看在眼里,唇角微扬,不觉露出些笑容来。随即,他敛起面上笑意,转头去看燕王,开口道:“皇叔,要不还是进去看看吧?无论是意外还是人祸,你和阮二姑娘这事总要有个说法。”
闻言,燕王深深的看了萧景廷一眼,眸光极深。
萧景廷神色如旧,坦然的看了回去。
过了片刻,燕王终于有了决断,微微颔首,沉声应道:“也好,进去吧,这事确实该早些解决。”
话虽如此,燕王心下已然明了:上一次,慈恩寺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少有人知,阮修竹不愿嫁女,借口推脱,燕王自不好强求,这婚事便也罢了。这回,这么些人都看见了阮樱樱浑身半shi的倒在他怀里,他与阮樱樱的婚事便再推脱不得。
然而,不过是隔了这么一段时日,此时的燕王对于两人的婚事已然改了态度——上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对阮樱樱负责,真心诚意要娶她作为自己的王妃;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燕王却颇有些被逼无奈的感觉。
他甚少会被人逼迫至此,此刻的心情自然称不上好。虽然,他的确对阮樱樱心存好感,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实非他本人意愿。每每回想起来,想起自己与阮樱樱被那么多人撞见,他都是既烦躁又厌烦。
因此,燕王难免迁怒起来,甚至都有些不想去看阮樱樱——若非对方是阮樱樱,若非燕王对她素有好感,一时失了警惕之心,今日这事是绝不会闹到这份上的......哪怕,他心知阮樱樱在此事上是无辜的,更是真正的受害者,但此时的他也实在无法如以往那般对阮樱樱心生怜惜。
不过,燕王为人素有决断,虽心下不想见人但也知道萧景廷说得有理,很快便下定了决心,跟着抬步进了里间。
内殿窗扇皆是关着的,殿内的光线因此稍显昏暗些。不过,阮清绮抓着永乐长公主往里走了几步,还是很快的看清了这里间的景象。
陆太后正端坐在一侧,看着榻上的许氏与阮樱樱,那张绝艳的脸容似也浸在暗色里,看不清其上神色。
而阮樱樱则是一身单薄寝衣,正无助而又绝望的依偎在徐氏怀里,小声抽泣着。她就像是警惕心极强的小动物,虽哭得泪眼朦胧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从殿外进来的阮清绮等人。
说真的,阮樱樱现下最不想见的就是阮清绮——以往在阮家,她和阮清绮在一处时,从来都不会有人注意阮清绮,所有人的目光总是看着她的,所有人都是向着她的。就连阮清绮都要既羡慕又嫉妒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