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竟然还觉得这种代价并不算难以接受。
不过在刚刚经历过折磨之后,在这种忽如其来的刺激下,罗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这是个很小的喷嚏。
但——我们都说世事无常——这个很小的喷嚏造成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小小的事故。
随着这个喷嚏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
从超人忍笑的神情和他美丽的蓝眼睛里,罗拉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不受她控制的鼻涕泡泡从小到大,又整个儿地爆裂开来的全过程。
超人歪过头,躲开了这个爆开的鼻涕泡泡。
罗拉:“!!!”
她以为她刚才就已经震惊到没办法再更震惊的程度了,没想到人生在世多得是无法预料的事情,震惊之后永远会有更震惊,难以想象之后永远会有更难以想象……
她到底是该为她和爸爸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居然这么丑生气,还是该为她居然在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哭哭啼啼生气,还是该为她居然哭出了一个鼻涕泡泡而这个鼻涕泡泡还炸开了生气,还是为超人居然躲开了这个鼻涕泡泡生气?!
每一件事罗拉都觉得很气!非常气!气疯了!
“你……你居然,你躲开了!”罗拉结结巴巴地叫起来,她已经被复杂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你……你躲开了!”
超人:“……嗯?”他还没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罗拉挣扎了一下,从毛毯中把两只手抽了出来,发觉她的睡裙也shi乎乎地贴在她的手臂上,她抬手先是用两只手背抹了一把脸,又反过来用两只手的手腕和手掌擦脸和眼睛,她一边擦一边瞪大眼睛看着超人——
真可爱,超人想。
像只小猫,他又想。
不过有点凶凶的,而且他还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凶。
“你……你躲开了!”罗拉没等到她想要的话,她又气又羞又窘又觉得伤心,于是她的话音重新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要躲开!”
这次超人有点反应过来了:她好像是在为他刚才歪着头躲开了她的鼻涕泡泡生气。
……这种事也要生气吗?
……难道不应该躲开?
“你、你太过分了!你嫌弃我了!哪有爸爸像你这样!”罗拉难受死了。
她刚才居然这么丑!又脏又丑!而且她明明都那么难受了,还要被爸爸嫌弃!
“你连子弹都不躲的!”罗拉大声说,她又开始掉眼泪,“你刚才……你居然躲了!你太过分了!”
凭什么呀?为什么呀?她是半氪星人,她就算是有鼻涕泡泡也比瓶子里的矿泉水干净!她连鼻涕也是无菌的!而且哭出来的鼻涕算什么鼻涕,那只是眼泪水而已!
“我只是下意识躲了。”超人哭笑不得地说,他抬起手摸了摸罗拉的头发,“别生气了,我不是嫌弃你……是我的错。”
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很温柔的,哪怕明知道罗拉在无理取闹也显得很有耐心。
他的瞳孔像是一朵雪花落在海里。
他认错这么干脆倒是让罗拉僵住了,她迷茫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超人,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哭着把自己埋进了毛毯中。
她含含糊糊地哭喊道:“你走开!你走开!”
“罗拉,”超人好脾气地把手放在毛毯外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开!”他这么温柔的后果是罗拉哭得更凶了,“你快走开!”她像是情感的闸门忽然被开启了,完完全全理解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似的,“我丑死了!我……我好丑啊!还、还脏!”
她哭得悲痛欲绝,在毛毯里翻滚和蠕动,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比天塌下来了还要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丑的样子偏偏就被爸爸看到了!
她趴在毛毯里一心一意的哭了一会儿,边哭边在毛毯上蹭脸,那只放在毛毯外的手终于离开了,罗拉在毛毯里藏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才慢吞吞地斜过脑袋,往外一看——
超人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平静地凝视着她的脸。
见她看过来,他挑起眉梢,冲她露出微笑:“罗拉?”
他的瞳孔像是从火焰中浮现出来的冰块,像是刚刚被闪电点亮的天空和云层,像是一切的开始和结局。
那种蓝色是那么独一无二,任何人都不会认错。
可是……可是他居然一直都没走!
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没有这样的!
罗拉嗖地一下又把脸埋进了毛毯,她闷闷地缩在毯子里,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超人的心跳一直都在,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刚才只是她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心跳声而已。
她缩着不出来。
——他什么时候才走?
——哎呀,他怎么还不走。
——他究竟要多久才肯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