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魏临仙慌忙奉上弓箭,他转手把弓箭交给了北辰擎:“云起,快射,那个好像就是皇帝!”
北辰擎道:“隔了这么远,我如何射得到?你怎么不射?”
杨晔赔笑道:“还是你来好一点。我我这弓箭功夫嘿嘿。”
北辰擎侧头看看他,微笑道:“你别急,任先生已经看过了,这接连几天都会下雨,我们就趁着今晚渡江夜袭。你别赖在我这里了,你哥哥找你呢,快去吧!”
杨晔哆嗦了一下,低声道:“不。他这一阵子啰嗦得很,烦死了,我不去。”
他自从带兵偷跑出来,没几日便被杨熙和北辰擎撵上,杨晔就处处躲着杨熙。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最终没有躲开,被杨熙逮住后,拧着耳朵好一顿训斥,丢尽了脸面。杨熙余怒未消,口口声声让他回洛阳去,谁说情也不行。杨晔不肯回去,也不用别人说情,只管和杨熙兜兜转,躲得一天算一天。后来杨熙又思念他了,却轻易见不到他,不免着急起来,杨晔只作惘然不知。
这寒雨连江的夜晚,偷袭的人马不知不觉就攻到了大营外,混乱之中,荣正甫一边派兵抵挡,一边慌忙来请皇帝陛下先行撤走。凌疏的伤势好了大半,平日里带着翼轸卫躲在暗处,轻易不见人。但在这紧要时刻,他只能紧紧守护在皇帝的身边,听得外面人声雨声乱纷纷交织在一起,弄不清敌人究竟来了多少,他慌忙道:“陛下,这就跟着我撤离吧。”
杨焘见他离得近了,他对能动能说话,看起来全身积蓄了力量的凌疏总是有一种畏惧之心,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尔后惊觉自己失态,便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凌疏见惯了他的样子,并不在意,只管让翼轸卫开道,带着他先走,自己来断后。
夜色中,杨焘领着一干子皇亲国戚,在翼轸卫的护卫下仓惶逃命。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之声,也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个方向,众人便往人声稀少处退却下去。
凌疏带着几十个翼轸卫负责蘀杨焘断后,众人均都头戴青笠,黑巾蒙面,黑衣和暗夜融为一体。见追兵逼近,便现身阻拦,剑气纵横处,杀退一批又一批的敌人。
这般激战了大半夜,凌疏旧伤未愈,至此已经疲惫不堪,他手下人在混乱中也折损不少,但硬撑着等杨焘去得远些,方敢喘得一口气。见前面是黑黝黝的大山,山脚一片片浓密的树林,他便传令在树林中暂且休憩一番。
凌疏自行靠上一棵大树,喘息不止。此时雨势加急,穿林打叶,簌簌作响,有了些劈头盖脸的架势。雨水顺着斗笠后面流下来,将他的后背打shi了,伤口便隐隐发酸发痛。他只得伸手揉揉伤口,却也无济于事。
恰此时,身边一个翼轸卫低声道:“大人,又有人过来了。”
凌疏哼一声,道:“去看看。”
那人去窥探一番,片刻折返,禀报道:“是敌军追过来,很多人。我们要不要杀出去?”
凌疏也听得似乎不少人往这边过来,想是沿着杨焘等人离去的蛛丝马迹追上来的。他跟着杨焘逃亡这段时间,一意孤行的性子被磨下去很多,变得沉稳不少,杨焘撤往东南方,他便指指东北方向:“不,你们往那边退却,发出些动静,把兵马引开。”
翼轸卫点头答应,待追兵渐近,依言退却过去。后面的追兵果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几声呼喝,追赶上来。
凌疏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看一队队彪悍的人马杀奔过去,黑夜中,宛若鬼影幢幢。
突然间,他看到了杨晔,虽然是暗夜中,也看得清清楚楚。杨晔骑在一匹马上,被大批的侍卫和兵士拥簇着,依旧不肯着盔甲,头发衣衫均被雨淋得shi透,几缕乌发粘在脸侧,神色间似乎有几分焦急,正在往前方殷殷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命令兵士加紧前进。
这一瞬间,剑在鞘中悲嘶鸣,愤怒在胸中大力翻滚,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小,唯有雨点声无限制地被放大,噼噼啪啪轰鸣着,直直砸在凌疏心上。
他慢慢握紧了剑柄,手指节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啪啪声,竟管不住自己凛凛的杀气外溢。咬着牙正不知如何是好,恰此时杨晔离得近了,两人中间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杀气,眼光忽然扫过了过来,带着些惶急的,探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雨夜的树林中,能有什么?会有什么?想来不应该有什么,便是有,也是自己的错觉。
末了杨晔一打马,接着前行,转眼便过去了。
雨势弥漫,夜色荒yIn,凌疏缩在树后不动,忍着全身的僵硬疼痛,伤口更是不合时宜地疼起来,一直疼到心里去。便是愤恨欲狂,有些事,有些人,他依旧没有勇气面对,有些情,有些恨,他也依旧无法理清。这爱恨情仇就一丝丝转化成了五味杂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杨晔离开,背影湮灭在暗夜里,终至消失不见。
春雨簌簌,恍惚间似乎成了秋雨绵绵,果然是秋雨绵绵。这一错身而过,就错过了半载的时光。
半年里,凌疏跟着杨焘败走,从怀远退到凤阳,在凤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