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近,她认真地说:“你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担心我?”他眼底盈满笑意,像盛着盎然的春天。
她不愿让他得意,淡淡道:“就算一只狗爬上去待在那里,我也会出于人道主义,尽力劝一劝。”
“说来说去,就还是担心我嘛。”他张开双臂,做了个虚抱她入怀的动作。
“姜姜,你不知道——每次你嘴硬,我都想抱你。”
“超想的。”
她扬起角嘴:“哦,那你挺不错,是空想主义的继承者。”
“就不能让我得偿所愿,成为现实主义的拥趸吗?”他急求转正。
“如果你真是现实主义,应该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不现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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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在天际垂落,跃跃欲试的晚霞从海里浮起来。
未经雕饰的景观令人怡然,心境也随之开阔。
姜灵正Jing心涂抹,忽然听见沈录道:“哎,天都快黑了,那个人怎么还往海边来?”
她回过头,望向岸边。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瘦得都要脱相了,抱着个挺小的孩子,拎着一堆东西往渔船方向走来。
那个男人也看见他们了,却很快将视线移开。
沈录扬声喊道:“兄弟,你晚上还出海啊?抱着孩子会不会不安全?”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两分钟后跳上一条渔船,钻进船舱里不再出来。
海湾总共停了二十三条船,男人的那条船算是比较大的,但挺旧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沈录吹了声口哨。
姜灵淡淡地问他:“你不尴尬?”
“啊?尴尬什么?”
“找人说话,人不理你。”
“你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尴尬……但我不怕尴尬,哈哈哈。”
“你真是想得开。”
“这样才自由呀。”
姜灵笔下一顿,半晌没有动作。
橙红色的油彩在画布上晕开,绚烂得像冬日里的一把火焰。
是吧,当一个人不怕尴尬了,不怕异样的眼光了,不怕被人挂在嘴上成为谈资了,不怕被讨厌了,就自由了。
“那你跟尤叔置的什么气?”她想起之前的事,问出自己的疑惑。
知道他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一向待人宽厚真诚,又擅长自娱自乐而不将愁事记挂在心上,即便在斗星寨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也只是因为吴鸣的事才如此。
所以,她是相信他的,问出来只是出于关怀。
她还不是很明白,爱一个人要怎样去爱……所以言行上就会有点笨拙。
但她有在努力地去做。
“我没那个闲心跟他置气。”沈录挑起一点油彩,在指尖搓捻,“只是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别弄手上,不好洗。”
“没事,我多搓几遍就洗掉了。”
“你不喜欢尤叔?”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别闹。”她脸上似也被抹了油彩,浮起红晕。
而后柔声道:“正经问你呢。”
“嗯,不喜欢,特别不喜欢。他太欺负女人了,不像个男人。”
“行。”
“什么行?”
“那我也不喜欢。”
“夫唱妇随?”
“志同道合。”
“一样的。”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是翘起的,连目光里也游弋着一丝蜜意。
太难听到嘴硬又冷淡的她讲情话,所以但凡一句——即使要靠他脑补,也觉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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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自然又是尤大妈收拾。
尤淇是哪怕看见油瓶子倒了,都不会去扶一下的那种男人。
姜灵去厨房帮忙洗碗,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思绪便忍不住乱跑,想到傍晚在船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妈,下午我看见一个男人,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往船上跑啊?”
“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
“挺高,瘦瘦的,还抱着一个小孩儿。”
尤大妈明白她说的人是谁了,道:“哦,你说尤泳啊。他是住在船上的,岸上的房子三年前卖了。”
“那孩子呢?”
“自然也跟他爹一样,住在船上喽。”尤大妈打开了话匣子,“要说那孩子,也真是可怜,刚生下来,妈就跑了。”
“跑了?”
“嗯,跑啦。尤泳倒是一心喜欢那个女人,从来不说她的坏话,但大伙儿的嘴可闲不住,都传那个女人嫌贫爱富,还有人说亲眼看见她在一个漆黑的晚上,跟着一个来海边画画的大画家跑了——大画家有钱,开的车据说好几十万。”
“既然是漆黑的晚上,那个人怎么看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