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退无可退了,不成功便成仁,子建与他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前路只有两条,走上那最高处,或者万丈深渊。
曹丕有感而发,因曹Cao提到子建,触景生情,落下两滴清泪来。
曹Cao悲痛之时理智岌岌可危,他见曹植面无悲色,而曹丕落下眼泪,此情此景,与当初仓舒死时何其相似。
那时候,曹植神色凄哀,哭泣叩拜幼弟尸骨,情深意切,而曹丕则面若淡然,曹Cao随后就对曹丕冷了心,斥责他薄情寡义,不怜爱幼弟。
今时今日,曹Cao也是勃然大怒,认定曹植性格乖张,不孝敬嫡母,更不如曹丕心地诚实。待一切尘埃落定,离开丁家之后,曹Cao就单独叫来了两个儿子,斥责曹植的冷漠无情。
曹植本就与丁夫人不亲近,曹昂战死的时候他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哪里会记得有这样一位大哥呢?他亲近自己的生母,懂事以后生母卞氏就已经是曹Cao的正室夫人了,享受惯了嫡子的待遇,他哪里会想到卞夫人之所以有正室夫人的待遇,都是因为丁夫人不愿与曹Cao相见?他只当如传闻所言,丁夫人是曹Cao休掉的悍妻,因此并不理解曹Cao在前妻死后为何会反应这么大。
卞夫人提醒他们要小心谨慎,诚恳为丁夫人送丧,曹植觉得自己已经够诚恳的了,不过是不如曹丕流下眼泪那么夸张罢了,父亲为何要斥责他呢?
曹植心有不服,在与丁仪两兄弟交流时也透露出这一想法,丁仪兄弟与杨修一合计,当下就逮着这一机会就到处传言曹丕花巧卖弄,丁夫人与曹丕并无交集,更无血缘,早些年就与曹Cao分隔两地了,他哭什么呢?又不是他的母亲,前来哀吊,为嫡母病逝表示悲伤,才是真实的,但是落眼泪什么的,这也太过浮夸了吧?
曹Cao近日本就神经敏感,又逢丁夫人过世,整个人都折腾地比平日里更敏感多疑几分,他听见谗言,果真是相信了曹丕卖弄花巧,对随侍身旁的张春华说到:“子桓此前在嫡母灵前哭泣,我当他是情真意切,可如今回想起来,仓舒死时不见他有丝毫悲痛,莫不是被我骂过薄情寡性以后,他索性假装悲伤来骗我吗?”
张春华感觉曹Cao状态真的不对劲,她没有回答曹Cao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父亲,您最近太累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她将曹Cao扶着坐下,对曹Cao说道:“谁都不愿意面对亲人的死亡,人也有亲近远疏,您忘了吗?我刚来您帐下时,子桓与您并不亲近,那时候的您是多么疼爱子桓啊,您还记得他当初为什么和您怄气吗?”
曹Cao怔怔的,回忆往昔岁月,若有所思,他轻叹一声,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子桓这孩子,以前是真的倔啊,他与子修关系最好不过,宛城之难发生后,子修战死,他就再也没有与孤说过话,一直在心里责怪、记恨孤呢!”
“听说遭逢大变后,子桓的性子变了许多,他当时或许与丁夫人一样,无法原谅您吧?只是到底父子亲情,您是他的父亲啊,时日久了,他又怎么舍得真的一直怨恨您呢?”张春华说话轻声细语的,并不像外表那么粗犷,她张华的外貌令人非常有安全感,就像是一只庞大又体贴的家犬,她温柔地说道:“父亲,您太累了,无论是家事,还是政务,都在拖累您,您需要好好休息。继承人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您保养好自己,以后慢慢考验他们,慢慢培养他们,便是子桓与子建不好,还有曹熊,还有其他儿子。您有二十几个孩子,四位嫡子,您还年轻,总能培养出一个和心意的继承人的。”
曹Cao听罢,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他心下偎贴,感念张华的贴心与关怀,他轻叹道:“孤哪里还年轻了,孤的白发越来越多了,身体与Jing神也不如年轻时候的好,所有人都在催促孤立嗣,生怕孤就这么病倒,或是怕孤就这么死了,子桓与子建的争斗,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对他们并不是特别满意。”
也唯有张华,至今还惦记着他的身体健康,也唯有他,好心好意地劝他不必着急,慢慢来,您还年轻,您还有许多时间。
曹Cao摇摇头,张华这孩子,也是个实诚天真的,若他故去,他的继承人会好好待张华吗?若他故去,他的继承人能压制住张华吗?
“主公想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但人无完人,每一个人都有瑕疵,若世上还有完美无瑕的人,那一定不是人,是神仙了。”张春华说道,她的眉眼温顺,声音低沉有磁性,蹲在曹Cao身边与坐着他平视线:“父亲慢慢来,若最后真的只能在矮子之中拔高个儿,不如问问跟随您多年的老臣们有什么想法吧!我想,荀大人、钟大人,还有回家颐养天年与世无争的贾诩,他们都是跟随您多年的老臣了,或许能给您答案吧?”
曹Cao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静静地望着她,这些时日以来的惊慌失措,令他半天找不到状态,今日与张华谈心,倒是找回了些许往日里睿智、平静的状态。
他想要的,是能够完成他夙愿的继承人,不仅仅是治理好这天下,还要压制世家,提拔寒门,让治下吏治清明,不虚华浮躁,不奢侈放纵。
曹Cao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人选,他没有与张春华说,而是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