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成意识有些昏沉,是失血的缘故,他举着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目色迷惑,但是还是从她脖子上移开了一些。
宁纾找出伤药,递给他。
晋成接过看了看,收回剑,毫不矫情犹豫地拉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的刀剑伤口狰狞。宁纾转过头。
过了一会,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晋成在绑扎伤口,宁纾迟疑着没有去帮忙。她救了他,可以解释为被迫,她给他伤药,可以解释为讨好他求生,再去给他包扎,实在毫无理由。
宁纾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有点疼,恍然间想起在梁国做孟季的时候,梁樾为了救她被伯宗的手下所伤,也是这么一副浑身血的样子……
“我呆一会就走,不会连累女君。“晋成似是包扎好,承诺道。
宁纾心里乱乱的,她点点头,问:“季武子追杀的晋国jian细就是你么?”
“不错。”晋成也是疑惑:“观女君所乘车马是梁侯府所出,女君是梁侯的什么人?是……姬妾么?”
胸口像是被勒住,呼吸很是困难,已经和梁樾有了夫妻之实,突然面对晋成表哥问她是不是姬妾,羞耻的感觉令她面部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手心隐隐出汗。
晋成了然:“多谢你。待我度过此关,必会报答与你。”
“不、不必了。”宁纾声音艰涩,出言拒绝。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得见车轮声粼粼作响,风刮过车厢“呼呼——”途经的每一株树影,每一座丘陵,似是时光匆匆而过。
宁纾从来没想过和晋成表哥的见面、独处会令她这么难受,呼吸紊乱,仿佛是被什么勒住了胸口,又好像是伤风一般的出汗、胸闷。她知道这是愧疚和羞耻,她喜欢梁樾这件事,压在心口,不能发声。
正在这时,随着一声马嘶,车架猛地急刹,晋成一个没稳住差点撞到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身躯,令她想拔腿就跑。
“小郎。”曲的声音传来:“武子要检查车架,请你出来相见。”
宁纾看了看晋成,见他脸色煞白,手再次抚上长剑。
外面季武子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我奉梁侯命搜检晋国jian细,还请家宰配合。”
“家宰?”晋成愣了一下:“你是那个梁樾的……蔡侯美人?”
宁纾见他目光中的诧异和异色,简直觉得无地自容,“我不是,我是……”
还不等她解释,季武子的脚步声已经踏上了车舆,“庆,你为何不出来?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晋成面色一变,再次长剑夹在了宁纾的脖子上,紧张盯着车舆外季武子的身影。
宁纾感到脖子上滴滴热血,心脏的砰砰跳动,是晋成表哥的,也是她的。
车帘一掀,季武子的面容呈现在了眼前,他露出笑容,温厚的人也能笑得这样讽刺,着实少见。
他“啧啧”两声,“晋成王子,用这个阉人来护身,恐怕失策了。”
“这jian佞迷惑梁侯久矣,我等皆劝不得,如今你杀了他,可谓是大功一件。”他作势要退出车舆,外面的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
宁纾浑身颤抖,腰上晋成的胳膊也绷得紧,他失笑了一下:“看来今日要与大夫一同赴死。”
季武子冷笑转身。
“大哥!”宁纾手心出汗,她张了张口,终于喊了出来:“大哥,是我,我是孟季。”
季武子僵住,脚步停下,继而勃然大怒,面孔涨红,胸口起伏不定,转过身叱骂:“我当为何梁侯与你日夜缠绵!原来你这阉人不仅男人不做,还学女人逢迎!贱人!贱人!孟季也是你能自称的!”
晋成的呼吸浅浅喷在脖颈,宁纾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我真的是孟季。”她仔细回想系统灌入的孟季与季武子为数不多的相处。
“我六岁那年,大哥第一次出征得胜而归,我那时非常艳羡,想要和你一同去见识战场杀敌,你给我种了一株枇杷树,说等我比小树长得高,就会带我去。树越长越高,我见大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大哥后来又说枇杷树亭亭如盖时会亲自送我出嫁,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
季武子呆愣在地,无尽的冰冷愧疚袭来,窜入四肢百骸,心跳猛烈,喘不上气……这些,是他和孟季二人私下说的,连曲都不知道,这么久远、细碎,若不是此刻听见,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他盯着阉人庆艳丽的脸,脸上的神色与记忆中那个未成年的夭折少女渐渐重合,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不辨方向,不能思考……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少女眼眶通红,满脸的委屈不解和控诉。
季武子的身体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退后了一步,喉咙、胸骨处传来的疼痛干涩令他再次张口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虐梁樾!
☆、相认
晋成挟持着那个人, 下了马车, 越走越远。
跟着季武子搜捕晋国jian细的众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