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她此刻的神情,似是从记忆深处掏出, 在他心里上下浮沉, 不得逃避,原本安抚她受惊的手, 不自觉地收紧, 他双臂合拢, 抱她入怀, 体觉她的僵硬和震惊, 黯哑出声:“你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认我?孟季?”
呼吸的温热随着他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惊起一阵颤栗,宁纾汗毛倒竖。
他, 认出来了!?
她的脑子一时分崩离析,不得思考,心跳紊乱,快要爆炸。
冷静冷静!
怎么可能?!
她不仅长相不一样,年纪不一样,连性别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借尸还魂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妖妄念头?
而她一旦承认,自己是孟季、是阉人庆,他必定会探问她的来历,她究竟是谁,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君侯……是不是认错人了?”
热血瞬间转凉,梁樾松开了手,他定定看着她的方向出神,不语不动。
宁纾稍稍松了口气:“小人是君侯的战俘,是个……男子,并非是孟季女君。君侯认错了。”
说到最后,她不自觉也有些难受,她变化那么大,又和他分开那么久,他怎么这么聪明,不过接触几次就认出来了呢?他这样痴迷下去,她可怎么毫无灵魂地继续完成任务啊?
或许,或许,他只是想把阉人庆当做代餐?他不是说了么,他觉得她和孟季很像。
又或许,男男太过禁忌,所以他要找个借口?
“认错人?只是战俘么?”梁樾的声音如同梦呓,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哀伤,“这些日子夜不能寐,牵肠挂肚,只是认错人了?”
宁纾退后一步,再次肯定道:“小人名庆,是蔡人,履历完备,还有弟弟喜为证。君侯的确是认错了。”
耳边的喊杀声已经结束,四周寂静一片,隐约有狗叫人语,而暗巷实在狭仄,只是退后一步,就已经背靠到了墙,与梁樾也离不了多远,而面对这样的梁樾,随时被暴露身份的危险,宁纾下意识腿软想跑:“君侯近日生病,可能是神思不宁,才会胡思乱想,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认错人?”梁樾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也好。蔡侯奢死了也有一阵子了,现在,你的心思该好好放到我这里来。”
“心思?什么心思?”干嘛突然提蔡侯奢?宁纾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而这时梁樾走近一步,呼吸的热气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梁樾嗤鼻一笑:“我现在对你很想,你的目的达到了。”
宁纾砰砰砰,心快炸了。不等她反应,胳膊就被梁樾抓在手里,整个人被他拉出暗巷,昏暗的灯火依稀照出了天地一切。
黑红的血蜿蜒流淌,粘在脚底黏腻腥着,死状各异的人带着临死前的表情,传递他们的恐惧不甘,而她被这场死亡现场的Cao控者攥着胳膊,往他的府邸拖走,砰砰的心跳已经令她抓不住自己的冷静了,很想,想什么?显而易见!
“我、我不是这种目的,你误会了。”
梁樾根本没搭理她,只拖了她几步,便有早早候在附近的仆从迎上来,恭迎他回府。
今夜少星无月,天地一片乌黑,君侯寝居依旧灯火通明,是黑夜中唯一的亮,这是君侯的习惯,至少侍从礼自跟随君侯后,就一直是这样,可是今日君侯却叫人灭了寝居大半的灯,只余几盏照明。
而君侯带着阉人庆单独出行,至今未归……
突然有灯火,由远及近,侍从礼一看,果然是君侯归,还有阉人庆……
方才在暗巷中的冰冷混合着难以名状的压抑,化作怒火,在她一声声的“认错人”“胡思乱想”中全部化作了□□,梁樾拽着她,一路走回府邸,走到寝居,好似拽着一只风筝,看似似掌控了一切,但是控制风筝的线却看不清,也不知道线断了之后她又将去何处,心中之前因为失而复得的心,再次空落落的,四下无着。
拽着她,走进寝居,发现与往日不同的灯火几盏,隐隐绰绰,这才冷静下来,梁樾低头回看她,见她一脸的惊恐,仿佛他是随时食人的禽兽,这才将她的手腕捧在眼前,果然细嫩的手腕青了一片。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是……宠溺:“随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
夜风微微吹拂过窗幔,似是人也温软了下来,梁樾松开手:“退下吧。”
这是放过她了?是吗?
方才被一路拽进侯府,当着诸多从人的面,拽进梁樾的寝居,哪怕是向来看她不惯的侍从礼都对此毫无讶异,她以为他来真的!她以为他今天就要睡了她!差点吓死她。
就算她喜欢梁樾,就算她打算以阉人庆的身份去完成任务,也不该是这样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该是怎样,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也不能是这样的!
和梁樾既不会有婚姻也不会有未来,她什么都没想好。
但是如今,他却放过她了。
不是逃过一劫的欣喜、狂喜,反倒因为眼前人的克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