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有余。电灯是一点就亮的,水是一拧就有的,厕所是一拽绳子就能冲水的,墙边的铁管子还是热的,一摸直烫手。
许山岚却司空见惯,以前也总去爷爷家,条件不比这里差多少,所以也不觉得如何,很自然而然的样子。顾海平不愿意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让人笑话,只是行动拘谨一些,远没有乡下那样活泼。
不过这里也有许山岚没见过的,比如客厅里那个三洋的黑白电视机,拧开开关居然能出人影,一个一个地在里面演戏。
于是许山岚又多了一个比睡觉更好玩的事情,就是看电视。他尤其喜欢每天六点的评书联播和六点半的动画片,雪孩子黑猫警长九色鹿哪吒闹海葫芦娃等等等等。新闻过后还有电视剧,特别爱看小鹿纯子的绝命扣杀,有一阵子差点就不练武术改去练排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许山岚,正沉浸在对新事物的兴奋当中,拉着丛展轶的手,不停地问这问那,把股海的兴致都给勾了起来。
殷逸看着三个孩子凑在一起乱摆弄东西,无奈地摇摇头,对丛林说:“走吧,看看你的房间。”
两人上了楼,来到最顶头的一个房间,殷逸打开门:“请进吧。”
丛林拎着行李走了进去,里面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过,甚至连窗帘都是旧时的模样,只是洗得有些褪色了。墙头写着模糊不清的几个字:丛林大混蛋!笔划又长又深,似乎写的人当时颇为愤怒,但后来又后悔,用小刀子刮掉。
丛林轻轻抚摸那几个字,失笑道:“我以为你能先粉刷一遍呢。”
殷逸悠悠地道:“明知道去不掉了,又何必?”
这句话太有深意,一时之间丛林竟不知该怎么接口,二人一个坐一个立,相对无言。多少天真无邪的童年往事,多少意气风发的青葱岁月,多少手足相抵的温情时光,都在这静默当中细细的,缓缓的,无声无息的、却又难以挽留的,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丛林站起来说:“我收拾收拾东西。”
“我来帮你。”两人一起把带过来的行李整理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一些衣物而已,还有乡亲们送的各种鱼干蟹rou干之类的土特产。殷逸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却见到一个蓝布小包裹。他刚要问一句是什么,丛林立刻抢了过来:“给我吧。”
师兄这么重视,倒让殷逸上了心。他是什么人,仔细一瞧丛林的脸色,就立刻醒悟过来。犹豫一会,终究还是问道:“是师嫂的……”
“是。”丛林点点头,但没有打开蓝布包,而是轻轻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它妥帖地放在床头的柜子底层。
殷逸目光黯然下来,那个蓝包裹,象征着大师兄和师嫂之间最难以忘怀的记忆,那是他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地方。本来,他和大师兄,才是最熟悉最亲密的……
殷逸望着屋子里的混乱,一下子失去了兴致,连大师兄终于肯搬回来这件期盼已久的事情成为现实,也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值得高兴。他放下正在整理的东西,起身道:“我去瞧瞧展轶他们。”
“嗯。”丛林关好抽屉,想起一件事,道,“你晚上在这里吃饭吧,带来的鱼还是新鲜的。”
殷逸已走到门前,沉默片刻,也不回头,低声道:“以后再说吧。”
殷逸把三个孩子安排得妥妥当当,房间都已经弄好了,柜子床日常用品一应俱全。顾海平的到来是个意外,但客房里什么东西都不缺,暂时住着以后慢慢添置也是一样。殷逸还是没有吃晚饭,等几个人收拾得差不多就走了。他表面儒雅,其实骨子里极为高傲,在渔村提过一次,丛林不同意,此后也就不再提。虽然他和丛林自此以后一直住在同一个城市,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在一起。
殷逸住在南面,到这里来要横跨整个S城。他走的时候神色淡淡的,不见喜色也不见有多失望,但丛林对这个师弟太了解,知道自己是伤他的心了。
丛林望着殷逸的汽车远去时腾起的高高的尘雾,忽然之间,就有些后悔。
三个孩子折腾一天,都很累,吃过晚饭看会电视就开始犯困。许山岚最先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找床睡觉。殷逸想得很周到,知道他和丛展轶分不开,特地放在一个房间。但这样还是不行,因为床居然是分开的。许山岚当时就不乐意了,抱着丛展轶的大腿:“我要跟哥睡在一起。”
丛展轶说:“这是单人床,没法睡两个人。”
许山岚嘟着嘴,不哭不闹,就是坐在丛展轶的床边不动地方,困得直打呵欠还硬挺着。丛展轶劝他:“明天哥想办法,今天你先睡。”
许山岚低着头不说话,这小子心里特有主意,仗着丛展轶舍不得打他,反正我就不去睡觉,你能把我怎么办?
最后丛展轶叹口气:“好吧,咱们把床并到一起。”
许山岚高兴了,欢呼一声跳下来。说是“咱们”,其实许山岚人小力薄,能干什么?也就丛展轶一个人而已,牟足了劲推动床头,再推床尾,一点一点蹭到另一边。
床是铁制的,挪来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