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女郎这两日太累,一下受不住才如此,使君不妨先去沐浴,待梳洗好了,女郎当也好了。”
郗翰之听她一提,才觉身上满是汗水,粘腻不堪,想起近来一路行军,又接连赶路,未曾好好梳洗,虽心中不愿,却仍是点头同意了,转身出屋。
有仆从先去寻了驿站中的差役,不出片刻便备好热水。
郗翰之将众人挥退,自解开衣物沉入热水中,闭目思索方才的事。
阿绮虽一直有些体弱,却因多年好生娇养着,未曾患过重病,从前多次赶路行车,他也从未见她除了疲累,有如此乏力,连连呕吐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总不大相信方才阿绮与戚娘的解释,她们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事。
他心底莫名有些忐忑与烦躁,深深吸一口气,往身上撩了两把水,草草梳洗一番,便擦身穿衣,重往寝房中去。
寝房中,阿绮吐了一阵,已好了许多。
她白日也未吃几口饭食,方才不过是干呕。此刻翠微将门窗都开着透气,又在旁打了会儿扇,她已恢复了些力气,倚在榻上,浑身软软的,歪着脸,道:“戚娘,我想喝口酸羹。”
郗翰之才踏入屋中,便听她这一声又娇又软,仿佛撒娇一般的轻呼,只觉心口有些热又有些胀。
阿绮一见他,下意识便不再多言,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戚娘。
戚娘被她这娇憨眼神瞧得心中一阵爱怜,忙上前来慈爱地抚了抚她红扑扑的面颊,柔声道:“好好好,婢这就去给女郎做。”
她知道阿绮近来害口,时常才吐完又要饮食,待食物奉上,吃了两口,又不想吃了,这便急忙赶着去后厨,欲趁着这一阵食欲过去前便亲自做好了送来。
郗翰之行入内室,蹙眉道:“你才那样呕了一阵,怎现在就要喝羹了?当心又要不适。”
阿绮讷讷的,心知她有孕一事无论如何是瞒不过了,可又总不甘心,只撇开眼,道:“近来都是如此。”
郗翰之将婢子们遣退,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搁在软枕边的一只柔荑,双眉紧锁,认真问:“阿绮,你近来身子可都好?若是染了疾,定要好好医治,万不可任性耽误。”
阿绮一愣,望着他略带沉重的眼神,渐渐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
紧接着,又听他道:“我方才已去寻了驿丞,令他替你去寻城里可靠的医家来,明日好好瞧一瞧。”
阿绮听到此处,再不能隐瞒。
她面色犹疑,侧开脸去避过他的视线,许久,方轻声道:“我未染疾。”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努力鼓起勇气一般,道:“我有孕了。”
话音落下,她便闭上双目,不敢看他如何反应。
屋里一片寂静。
郗翰之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只待待瞪着她,仿佛不明白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待阿绮已忐忑地睁眼,他方渐渐明白过来,如坠云雾一般,将目光移向她腹部。
那一处被宽松的衣裙遮住,尚未显怀,只有仔细端详,才能看出那一寸细小的弧度。
他从未见过女子怀孕,此刻望着,忽而想起在寿春时,便隐约记得她月事迟迟未来,后来又听刘澍恩提起,她不告而别前,曾请医家来瞧过。
他努力将云端的思绪勾回,想要伸手去抚摸,却竭力克制着,哑声道:“怎不告诉我?”
话才问出,他自己已自嘲地笑了。
她认定他非良配,那时正一心要离他而去,如何肯让他知晓此事?只怪他一直不曾看清自己内心深藏的感情。
二人面对面地坐在榻上,双膝相抵。
他只觉眼眶渐渐热了,不由伸手覆住,垂头闷声道:“多谢,多谢你,阿绮。”
☆、童谣
阿绮正是孕期, 情绪起伏不定,此刻听他这般说, 不由鼻尖一酸, 又要落泪。
她努力忍住, 噙着泪道:“郎君早知道从前是那青梅酒害了我, 却不曾告诉我……”
萧明棠送来的青梅酒, 他分明早已知道其中被下了药, 却不曾告诉她, 若非她后来察觉有孕,岂非这辈子也不知真相了?
她心底的那点委屈渐渐涌出,不由捂着脸,含着泪,埋怨道:“郎君到底安的什么心?”
郗翰之望着她楚楚可怜,又忍不住埋怨的模样, 爱怜不已, 忙要将她捂着脸的双手拿下, 替她擦泪,却被她闪身一避, 扑了个空。
他何曾见过她这般似别扭又似撒娇的孩子气模样?此刻只觉一颗心都化作了水,又软又酥。
他双手撑在膝边, 身躯微微向前去凑近她, 柔声道:“阿绮,今日我这样坦诚,我安的什么心, 你还不知晓吗?”
阿绮抽噎两声,将埋在掌心的红通通的眼露出些,瞥一眼近在眼前的郗翰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道:“你那样疏远我,若当时便将此事告之你,你会如何?”
阿绮咬着唇没